启示录之寒武纪
九州今复现古梦,地崩天坼金加侬。云腾光晦雪雱雱,冰霜巨人驭狂龙。
势与神祇战宇宙,速飞如电沙石冲。神兵阵列驱白马,光翼蛇窜炽焰烽。
玉宫齑粉琉璃碎,虚空骇听魔风汹。钜刃击毂扬芒熛,日月星华齐冶镕。
流星枪下血正酣,血倾山海水冰蓝。铁网大地遍银潭,髓化霰雪大江南。
铿然茵陈坠地劫,覆海倾天雪龙折。上八千千里积寒气,下十万万人看日昳。
巨躯半为寒冰半绛火,灵魄淋漓烧暴雪。其心划分昼与夜,半炽光明半凛冽。
素蜺残旌垂冻原,英灵殿毁穹苍绝。纷然成灰世界树,灰飞如雪哀歌咽:“万世久添罪与眚,万念亵渎神之血。
万众承此神之怒,万死还此世之洁。万古一战新天地,万法戮没善恶灭。
万物戕濯皆冰固,万方莽苍沉于涅”。此后千亿年岁月,世之初闻声窣窣。
绒花辗转初放时,溪流春冰但汩汩。大地光洁梣树生,柔枝荫蔽金宫阙。
依稀诸子重相见,中有宏响厉而发:“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
是创始亦是结煞,是初是终皆一刹。在昔在今在永辖”。
世闻此语默然悟,长嗟神司多狡黠。生死之门双面镜,曰生即死,天降其杀。
高城三章
高城影峣,流灯灼灼。夙兴之民,劬劬劳作。彼之乐园,野穴相若。
鸱鸮蟊螟,卒岁之虐。
高城影峣,流灯烁烁。夜寤之民,矍矍诺诺。彼之乐土,蚁垤相若。
泥户殣之,蠹耗其魄。
高城影峣,流灯寞寞。道行之民,俟己之腹,俟天之乐。
哀其匪民,瞀瞀殂落。
饮酒九
落樱花千雪,曩昔亦繁开。黄檗入残酠,苦雨春心怀。
潜遘复重构,喟然忆暌乖。疠气悲阳鸟,荒寒乌不栖。
冢上芜青色,斑斓委锦泥。辟谷锁城阙,阴冥须迎谐。
云厦立如棺,蜗居醉与迷。霓灯映渌杯,流泻又几回。
弑僭者
弑僭者,雪刃荧魂交相冶,暮辉缂丝凌天野。弑僭者,风信子间假面卸,传奇恒以哀矜写:宇宙历前二百亿,卡俄斯乃生盖亚。
虫鱼铁色元素抟,日月逸逃辟豁閜。万象入局互平揖,逢僭天赐弑僭者。
弑僭者,魅影默立绯红夏,石棺沈固圣坛下。静瞰雷火焚卫城,阒黑王路流渥赭。
一女持花旋舞时,一台悲剧已祭社。竖琴厉响逼云遏,山川倾溃音未舍。
弑僭者,畸骨璨然随幕谢,翻使群盲耽思且。霜衣残阶盘素蛇,断壁魔角游灰灺。
春弓秋镞蚀莨苕,苔深青如铜雨泻。雨夜来人躬身拜,轻抚群像歌低哑:弑僭者,弑僭者。
尔生尔死千千岁,千年常制今道寡。血色纩息腐季世,厄喀德娜争降假。
或驱群鬼攫噬人,或刑强钳飨正雅。弑僭者,弑僭者。
请乞破棺执干戚,斫裂穹宫苍蓝瓦。瓦片坠地声泓宏,众持碎陶逐之也。
等风起,弑僭者,吾招星晔镂海上,光之鸢尾开盈把。
Khmer Rouge
言说卌年前,见此鲜红色。交趾并吴哥,中南半岛侧。
五十万公里,西来兵马逼。何人来仗钺,红巾为国敕。
赫炎四月间,大泽龙振翼。礼拜东方红,师旗共和国。
外雠或未平,拭目内中殛。轰然所弃者,智者并昆勒。
恍如乌托邦,覆作阿鼻域。一城人烟渺,一国白骨黑。
刀斧但森森,残肢四野匐。人骨叠层塔,穿心断腰极。
尸豸当裹腹,游魂不忍忆。钳口并觳觫,夜哭谁恻恻?
尔后三年八月二十日,国之杀者四分一。革命百余万,筑此理想律。
理想高万物,血色饰其质。逝者存其影,其影在空室。
生者寻其亲,其亲在野蒺。残存黑白照,历历猩红溢。
谁言鲜红温如火,分明见之冰冷且怵栗。廿馀年后漠野间,尤存千百腥腐垤。
萧萧风涌碧草肥,当年故事谁人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