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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二

翻译 原文

  ◎外国上

  ○西夏

  夏国王李乾顺。其先曰托跋思恭,唐僖宗时,为夏、绥、银、宥节度使,与李茂贞、李克用等破黄巢,复京师,赐姓李氏。唐末,天下大乱,藩镇连兵,惟夏州未尝为唐患。历五代至宋,传数世至元昊,始称帝。辽人以公主下嫁李氏,世修朝贡不绝,事具《辽史》。

  天辅六年,金破辽兵,辽主走阴山,夏将李良辅将兵三万来救辽,次天德境野谷。斡鲁、娄室败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涧水暴至,漂没者不可胜计。宗望至阴山,以便宜与夏国议和,其书曰:“奉诏有之:夏王,辽之自出,不渝终始,危难相救。今兹已举辽国,若能如事辽之日以效职贡,当听其来,毋致疑贰。若辽主至彼,可令执送。”天会二年,始奉誓表,以事辽之礼称藩,请受割赐之地。宗翰承制,割下寨以北、阴山以南、乙室耶刮部吐禄泺之西,以赐之。

  天会二年三月,乾顺遣把里公亮等来上誓表,曰:“臣乾顺言:今月十五日,西南、西北两路都统遣左谏议大夫王介儒等赍牒奉宣,若夏国追悔前非,捕送辽主,立盟上表,仍依辽国旧制及赐誓诏,将来或有不虞,交相救援者。臣与辽国世通姻契,名系藩臣,辄为援以启端,曾犯威而结衅。既速违天之咎,果罹败绩之忧。蒙降德音以宽前罪,仍赐土地用广藩篱,载惟含垢之恩,常切戴天之望。自今已后,凡于岁时朝贺、贡进表章、使人往复等事,一切永依臣事辽国旧例。其契丹昏主今不在臣境,至如奔窜到此,不复存泊,即当执献。若大朝知其所在,以兵追捕,无敢为地及依前援助。其或征兵,即当依应。至如殊方异域朝觐天阙,合经当国道路,亦不阻节。以上所叙数事,臣誓固此诚,传嗣不变,苟或有渝,天地鉴察,神明殛之,祸及子孙,不克享国。”所谓西北,西南两路都统者宗翰也。盖宗望以太祖命与之通书,而宗翰以便宜割地议和云。

  太宗使王阿海、杨天吉往赐誓诏曰:“维天会二年岁次甲辰,闰三月戊寅朔,皇帝赐誓诏于夏国王乾顺:先皇帝诞膺骏命,肇启鸿图,而卿国据夏台,境连辽右,以效力于昏主,致结衅于王师。先皇帝以谓忠于所事,务施恩而释过,迨眇躬之纂绍,仰遗训以遵行,卿乃深念前非,乐从内附,饬使轺而奉贡,效臣节以称藩。载锡宠光,用彰复好,所有割赐地土、使聘礼节、相为援助等事,一切恭依先朝制诏。其依应征兵,所请宜允。三辰在上,朕岂食言,苟或变渝,亦如卿誓。远垂戒谕,毋替厥诚。”

  于是,宋人与夏人俱受山西地,宋人侵取之,乾顺遣使表谢赐誓诏、并论宋所侵地。诏曰:“省所上表,具悉,已命西南、西北两路都统府从宜定夺。”是时,宗翰朝京师未还,录夏国奏付权都统斡鲁,宋人侵略新受疆土、及使人王阿海争仪物事,与夏通问以便宜决之。

  初,以山西九州与宋人,而天德远在一隅,缓急不可及,割以与夏。后破宋都获二帝,乃画陕西分界,自麟府路洛阳沟东距黄河西岸、西历暖泉堡,鄜延路米脂谷至累胜寨,环庆路威边寨过九星原至委布谷口,泾原路威川寨略古萧关至北谷川,秦凤路通怀堡至古会州,自此直距黄河,依见今流行分熙河路尽西边以限封域。复分陕西北鄙以易天德、云内,以河为界。

  及娄室定陕西,婆卢火率兵先取威戎城。军至威戎东与敌遇,击走之,生致二人,问之,乃知为夏将李遇取威戎也,乃还其人而与李遇通问。李遇军威戎西,蒲察军威戎东,而使使议事于娄室。娄室报曰:“元帅府约束,若兵近夏境,则与夏人相为掎角,毋相侵犯。”李遇使人来曰:“夏国既以天德、云内归大国,大国许我陕西北鄙之地,是以至此。”蒲察等遂旋军。睿宗既定陕西,元帅府不欲以陕西北鄙与夏国,诏曰:“卿等审处所宜从事。”

  天眷二年,国王乾顺薨,子仁孝立,遣使册命,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皇统元年,请置榷场、许之。

  初,王阿海等以太宗誓诏赐夏国,乾顺以契丹旧仪见使者,阿海不肯曰:“契丹与夏国甥舅也,故国王坐受,使者以礼进。今大金与夏国君臣也,见大国使者当如仪。”争数日不能决,于是始起立受焉。厥后不遣赐生日使,至是始遣使赐之。

  初,慕洧以环州降,及割陕西、河南与宋人,洧奔夏国,夏人以为山讹首领。及撒离喝再定陕西,洧思归,夏人知之,遂族洧,以表闻,诏书责让之。及海陵弑熙宗,遣使报谕至境上,夏人问曰:“圣德皇帝何为见废。”不肯纳。朝廷乃使有司以废立之故移文报之。天德二年七月,夏使御史中丞杂辣公济等来贺,如旧礼。

  正隆末伐宋,宋人入秦、陇,夏亦乘隙攻取荡羌、通峡、九羊、会川等城寨,宋亦侵入夏境。世宗即位,夏人复以城寨来归,且乞兵复宋侵地,诏书嘉奖,仍遣吏部郎中完颜达吉体究陕西利害。边吏奏,夏人已归城寨,而所侵掠人口财畜尚未还,请索之。大定四年二月甲申,夏遣其武功大夫纽卧文忠等贺万春节,入见,附状奏告,略曰:“众军破荡之时,幸而免者十无一二,继以冻馁死亡,其存几何。兼夏国与宋兵交,人畜之被俘戮亦多,连岁勤动,士卒暴露,势皆朘削。又坐为宋人牵制,使忠诚之节无由自达,中外咸知,愿止约理索,听纳臣言,不胜下国之幸。”其后屡以为请,诏许之。

  久之,其臣任得敬专国政,欲分割夏国。因贺大定八年正旦,遣奏告使殿前太尉芭里昌祖等以仁孝章乞良医为得敬治疾,诏保全郎王师道佩银牌往焉。诏师道曰:“如病势不可疗,则勿治。如可治,期一月归。”得敬疾有瘳,遣谢恩使任得聪来,得敬亦附表进礼物,上曰:“得敬自有定分,附表礼物皆不可受。”并却之。

  初,仁孝嗣位,其臣屡作乱,任得敬抗御有功,遂相夏二十余年,阴蓄异志,欲图夏国,诬杀宗亲大臣,其势渐逼,仁孝不能制。大定十年,乃分西南路及灵州罗庞岭地与得敬,自为国,且上表为得敬求封。世宗以问宰相,尚书令李石等曰:“事系彼国,我何预焉,不如因而许之。”上曰:“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与人,此必权臣逼夺,非夏王本意。况夏国称藩岁久,一旦迫于贼臣,朕为四海主,宁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则当以兵诛之,不可许也。”乃却其贡物,赐仁孝诏曰:“自我国家戡定中原,怀柔西土,始则画疆于乃父,继而锡命于尔躬,恩厚一方,年垂三纪,藩臣之礼既务践修,先业所传亦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靡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遣使以询尔。所有贡物,已令发回。”

  得敬密通宋人求助,宋以蜡丸书答得敬,夏人得之。得敬始因求医附表进礼物,欲以尝试世宗,既不可行,而求封又不可得,仁孝乃谋诛之。八月晦,仁孝诛得敬及其党与,上表谢,并以所执宋人及蜡丸书来上。其谢表曰:“得敬初受分土之后,曾遣使赴大朝代求封建,蒙诏书不为俞纳,此朝廷怜爱之恩,夏国不胜感戴。夏国妄烦朝廷,冒求贼臣封建,深亏礼节。今既贼臣诛讫,大朝不用遣使询问。得敬所分之地与大朝熙秦路接境,恐自分地以来别有生事,已根勘禁约,乞朝廷亦行禁约。”

  十二年,上谓宰臣曰:“夏国以珠玉易我丝帛,是以无用易我有用也。”乃减罢保安、兰州榷场。

  仁孝深念世宗恩厚,十七年,献本国所造百头帐,上曰:“夏国贡献自有方物,可却之。”仁孝再以表上曰:“所进帐本非珍异,使人亦已到边,若不蒙包纳,则下国深诚无所展效,四方邻国以为夏国不预大朝眷爱之数,将何所安。”乃许与正旦使同来。

  先是,尚书奏:“夏国与陕西边民私相越境,盗窃财畜,奸人托名榷场贸易,得以往来,恐为边患。使人入境与富商相易,亦可禁止。”于是,复罢 绥德榷场,止存东胜、环州而已。仁孝表请复置兰州、保安、绥德榷场如旧,并乞使人入界相易用物。诏曰:“保安、兰州地无丝枲,惟绥德建关市以通货财。使副往来,听留都亭贸易。”章宗即位,诏曰:“夏使馆内贸易且已。”明昌二年,复旧。顷之,夏人肆牧于镇戎之境,逻卒逐之,夏人执逻卒而去。边将阿鲁带率兵诘之,夏厢官吴明契、信陵都、卜祥、徐余立等伏兵三千于润中,阿鲁带口中流矢而死,取其弓甲而去。诏索杀阿鲁带者,夏人处以徒刑。诏索之不已,夏人乃杀明契等。

  明昌四年,仁孝薨,子纯佑嗣立。承安二年,复置兰州、保安榷场。承安五年,纯佑母病风求医,诏太医判官时德元及王利贞往,仍赐御药。八月,再赐医药。泰和六年三月,仁孝弟仁友子安全,废纯佑自立,再阅月死于废所。七月,使纯佑母罗氏为表,言纯佑不能嗣守,与大臣定议立安全为王,遣使奏告。夏使私问馆伴官:“奏告事诏许否?”馆伴官曰:“此不当问也。”夏使曰:“明日当问诸客省,若又不答,则升殿奏请。”上闻之,使客省谕以许所祈之意,乃赐罗氏诏询其意,夏人复以罗氏表来,乃封安全为夏国王。

  大安三年,安全薨,族子遵顼立。遵顼先以状元及第,充大都督府主,立在安全薨前一月,卫绍王无实录,不知其故。然是时金兵败绩于会河堡,夏人乘其兵败侵略边境,而通使如故。

  崇庆元年三月,攻葭州。至宁元年六月,攻保安州。贞祐元年十一月,攻会州,都统徒单丑儿击走之。十二月,陷泾州。二年八月,归国人乔成赍夏国书,大概言金边吏侵略,乞禁戢。诏移文答之,宰臣言:“既非公牒,今将责问,彼必饰词,徒为虚文,无益于事。”乃止。未几,夏人攻庆原、延安、积石州,乃诏有司移文责问。

  十一月,兰州译人程陈僧结夏人以州叛,边将败其兵三千。三年正月,夏兵攻武延川,宣宗曰:“此不足虑,恐由他道入也。”既而闻边吏侵夏境,夏人乃攻环州,诏治边吏罪。夏兵攻积石州,都统姜伯通败之。夏兵入安乡关,都统曹记僧、万户忽三十却之。二月,攻环州,刺史乌古论延寿败之于境上。

  三月,诏议伐夏,陕西宣抚司奏:“往者,夏人侵我环、庆,河、兰、积石以兵应之,悉皆遁去,遽还巢穴,盖为我备也。今兰州溃兵犹未集,军实多不完,沿边地寒,春草始生,未可刍牧,两界无烟火者三百余里,不宜轻举。”从之。

  四月,诏河州提控曹记僧、通远军节度使完颜狗儿讨程陈僧,夏人援之。九月,遂破西关堡。夏人复攻第五将城,万户杨再兴击走之。诏陕西宣抚司及沿边诸将,降空名宣敕,临阵立功,五品以下并听迁授。十月,攻保安及延安,都统完颜国家奴破之。既而深入临洮,总管陀满胡土门不能御,陕西宣抚副使完颜胡失来救临洮,大败于渭源堡,城破,胡失来被执。十一月,夏兵败于克戎寨,复败于熟羊寨,宰相入贺,宣宗曰:“此忠贤之力也。”夏兵进围临洮,陀满胡土门破之。四年四月,夏葩俄族总管汪三郎率众来降,进羊千口,诏纳之,优给其直。来远镇获谍人,言宋、夏相结来攻,诏陕西行省备之。

  夏于来羌城界河起折桥,元帅右都监完颜赛不焚之,斩馘甚众。六月,鄜延路奏,夏人牒报用彼国光定年号,诏封还其牒。闰月,庆阳总管庆山奴伐夏,出环州,陕西行省请中分其军,令庆山奴出第三将怀安寨,环州刺史完颜胡鲁出环州,宣宗曰:“闻夏人移军备其王城,尚恐诈我,勿堕其计中也。”提控完颜狗儿抵兰州西关堡,招得旧部曲九人。掩击夏兵于阿弥湾,杀其将士百余人。八月,左监军乌古论庆寿败夏兵于安塞堡。右都监赛不击走夏兵于结耶觜川,复破之于车儿堡。十一月,提控石盏合喜、杨斡烈解定西之围。

  十二月丙寅,宣宗与皇太子议伐夏,左监军陀满胡土门、延安总管古里甲石伦攻盐、宥、夏州,庆阳总管庆山奴、知平凉府移剌答不也攻威、灵、安、会等州。

  兴定元年正月,夏兵三万自宁州还,庆山奴以兵邀击,败之。诏河东行省胥鼎选兵三万五千,付陀满胡土门伐夏,鼎驰奏不可,遂止,语在鼎传。右都监完颜仲元请试兵西夏,出其不意必获全胜,兵威既振,国力益完。诏下尚书省、枢密院议。

  夏人福山以俘户来降,除同知泽州军州事。

  五月,夏兵入大北岔,都统纥石烈猪狗掩击,败之。宣宗欲与夏议和,右都监庆山奴屯延安,奏曰:“夏国决不肯和,徒见欺耳。”既而,获谍者言,遵顼闻大金将约和,戒谕将士无犯西鄙。宰臣奏曰:“就令如此,边备亦不宜弛。”宣宗以为然。

  右都监完颜闾山败夏兵于黄鹤岔。夏人围羊狠寨,都统党世昌与战,完颜狗儿遣都统夹谷瑞夜斫夏营,遂解其围,犹驻近地,左都监白撒发定西锐兵、龛谷副统包孝成绯翮翅军,合击走之。八月,安定堡马家平总押李公直败夏兵三千。九月,都统罗世晖却夏兵于克戎寨。

  兴定二年三月,右都监庆山奴奏:“夏人有乞和意,保安、绥德、葭州得文报,乞复互市,以寻旧盟。以臣观之,此出于遵顼,非边吏所敢专者。”朝廷不以为然。

  五月,夏人入葭州,庆山奴破之于马吉峰。七月,犯龛谷,夹谷瑞、赵防败之,追至质孤堡。三年闰月,夏人破通秦寨,提控纳合买住击败之,自葭卢川遁去。华州元帅完颜合达出安寨堡至隆州,败其兵二千。进攻隆州,克其西南,会暮乃还。十二月,诏有司移文夏国。

  四年二月,夏人犯镇戎,金师败绩,夏人公移语不逊,诏词臣草牒折之。四月,夏兵犯边,元帅石盏合喜遇于鹿儿原,提控乌古论世显以偏师败之,都统王定复破其众于新泉城。元帅庆山奴攻宥州,围神堆府,穴其城,士卒有登者,援兵至,击走之,斩首二千,俘百余人,获杂畜三千余。八月,夏人陷会州,刺史乌古论世显降,复犯龛谷,夹谷瑞连战败之,夏人乃去。是月,诏有司移文议和,事竟不克。

  夏人三万自高峰镇围定西,刺史爱申阿失剌、提控乌古论长寿、温敦永昌击走之。九月,夏人围绥平寨、安定堡,未几,陷西宁州,遂攻定西,乌古论长寿击却之。乃袭巩州,石盏合喜逆战,一日十余战,乃解去。

  五年正月,诏枢密院议夏事,奏曰:“夏人聚兵境上,欲由会州入,已遣行省白撒伏兵险要以待之。鄜延元帅府伺便发兵以缀其后,足以无虑。”二月,宁远军节度使夹谷海寿破夏兵于搜嵬堡。三月,复取来羌城。十月,攻龛谷,白撒连败之。元光元年正月,夏人陷大通城,复取之。三月,提控李师林败夏兵于永木岭。八月,攻宁安寨,十月,攻神林堡,十二月,入质孤堡,提控唐括昉败之。

  二年,遵顼使其太子德任来伐,德任谏曰:“彼兵势尚强,不若与之约和。”遵顼笑曰:“是非尔所知也。彼失兰州竟不能复,何强之有。”德任固谏不从,乞避太子位,愿为僧。遵顼怒,幽之灵州,遣人代将,会天旱不果。

  是岁,大元兵问罪夏国,延安、庆原元帅府欲乘夏人之困弊伐之,陕西行省白撒、合达以为不可,乃止。

  陇安军节度使完颜阿邻日与将士宴饮,不治军事,夏人乘之,掠民五千余口、牛羊杂畜数万而去。

  自天会议和,八十余年与夏人未尝有兵革之事。及贞祐之初,小有侵掠,以至构难十年不解,一胜一负精锐皆尽,而两国俱弊。

  是岁,遵顼传位于子德旺。正大元年,和议成,自称兄弟之国。

  三年二月,遵顼死,七月,德旺死,嗣立者史失其名。明年,夏国亡。

  先是,夏使精方匦匣使王立之来聘,未复命国已亡,诏于京兆安置,充宣差弹压,主管夏国降户。八年五月,立之妻子三十余口至环州,诏以归立之,赐以币帛。立之上言,先世本申州人,乞不仕,居申州。诏如所请,以本官居申州,主管唐、邓、申、裕等处夏国降户,听唐、邓总帅府节制,给上田千亩、牛具农作云。

  赞曰:夏之立国旧矣,其臣罗世昌谱叙世次称,元魏衰微,居松州者因以旧姓为托跋氏。按《唐书》党项八部有托跋部,自党项入居银、夏之间者号平夏部。托跋思恭以破黄巢功赐姓李氏,兄弟相继为节度使,居夏州,在河南。继迁再立国,元昊始大,乃北渡河,城兴州而都之。

  其地初有夏、绥、银、宥、灵、盐等州,其后遂取武威、张掖、酒泉、敦煌郡地,南界横山,东距西河,土宜三种,善水草,宜畜牧,所谓凉州畜牧甲天下者是也。土坚腴,水清冽,风气广莫,民俗强梗尚气,重然诺,敢战斗。自汉、唐以水利积谷食边兵,兴州有汉、唐二渠,甘、凉亦各有灌溉,土境虽小,能以富强,地势然也。

  五代之际,朝兴夕替,制度礼乐,荡为灰烬,唐节度使有鼓吹,故夏国声乐清厉顿挫,犹有鼓吹之遗音焉。然能崇尚儒术,尊孔子以帝号,其文章辞命有可观者。立国二百余年,抗衡辽、金、宋三国,偭乡无常,视三国之势强弱以为异同焉。故近代学者记西北地理,往往皆臆度言之。圣神有作,天下会于一,驿道往来视为东西州矣。

  张觉,也写作张瑴,是平州义丰人。在辽代考中进士,官做至辽兴军节度副使。金太祖平定燕京,时立爱献出平州投降,当时宋人用海上的盟约想求得燕京和西京这两个地方,太祖把燕京、涿、易、檀、顺、景、蓟这些地方给了他们。平州自从入契丹籍另外编成一军,所以没有把平州给宋人,而是把平州当成南京,张觉出任留守。接着听说张觉有不同的志愿,皇上派遣使臣刘彦宗和斜钵去传谕,诏书说:“平山一郡今天是南京,节度使现在是留守,对你的恩泽也够厚重的了。有人说汝等暗中有另外的企图,为什么要在这农忙时节就互相煽动?这不是去危就安的计策。告诉你们朕的意见。”

  太祖每收一座城邑,往往迁移那里的百姓充实京师,民心大多不安宁,所以时立爱在降表中曾说到这情况。到把燕京给宋国时又迁移城中百姓,只把空城给了宋国,迁移的人必从平州的路经过,所以张觉因为这件事要作乱。天辅七年(1123)五月,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到广宁去,经过平州,张觉派人在栗林中杀死了他们,于是占据南京叛离金朝而投降了宋国,宋人接纳了张觉。太祖下诏告诉南京官吏,说:“朕当初暂住燕京,嘉奖你们官民率先来降附,所以才把燕京升为府级作为南京,削减徭役,减少赋税,恩惠也到了,何苦再当叛徒奸逆?现在想进军攻取南京,却是农忙时节,不忍心因为一个恶人而危害到众百姓。况且辽国已举国为我所有,你那里孤城自守,终究有什么作为?今天只对首恶分子治罪,其余的人一并释放。”

  张觉的五万兵将屯驻在润州近郊,想胁迫迁、来、润、隰四州。..母从锦州出发前往讨伐,已经打败了张觉,想乘胜进攻南京,当时暑季下雨不能前进,于是退兵屯驻在海土需。没有多久,..母再次打败张觉的军队,后来又和张觉在兔耳山作战,..母却被张觉打得大败,张觉向宋国报捷。宋国在平州组建成泰宁军,任命张觉为节度使,张敦固等人都加封为徽犹阁待制,并拿出银子数万两、绢数万匹犒赏军队。

  宗望的军队到南京城东,张觉的军队大败,连夜逃跑,奔往宋国,进入燕京城。宗望以纳叛的事实指责宋国宣抚司,向他们索要张觉。宣抚王安中把张觉藏在甲仗库里,欺骗宗望说:“没有这个人。”宗望索要的更加急迫,王安中才杀了一个相貌类似张觉的人代替张觉,金人中认识张觉的人说“:不是张觉。”王安中不得已,把张觉带出来,数落他的罪状,张觉大骂宋人不容人讲话,王安中于是杀了张觉,包了他的头颅送给了金人。燕京投降的将领和常胜军都流下了眼泪。郭药师自己说“:如果来索要药师又当怎么样呢?”从此以后,降将及军卒都解体了。到了金人攻伐宋国的时候,竟然以接纳平州的叛军为借口。

  移剌窝斡,属于西北路契丹部族。他先是跟从撒八作乱,接受撒八的伪政权,后来杀了撒八,于是拥有了许多兵卒。

  撒八这个人,起初是招讨司译史。正隆五年(1160),海陵在各道征兵攻伐宋国,让牌印燥合、杨葛征集西北路全部契丹壮丁,契丹人说:“西北路接近邻国,世代征伐,互相结成怨仇。如果男丁全部从军,邻国兴兵来,那么老弱一定全部受到牵累了。希望使臣能入朝给说说。”燥合畏惧不敢出声,杨葛深深顾虑今后西北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被判罪,于是因为忧郁而死去。燥合又和牌印耶律娜、尚书省令史没答涅合督促西北路起兵。契丹听说男丁要全部充军,于是撒八、孛特补和部族群众杀了招讨使完颜沃侧以及燥合,并且把耶律娜、没答涅合绑起来,获取招讨司贮备的护甲三千套,造反了。他们商议拥立豫王延禧的子孙。群众推举都监老和尚当招讨使,山后的四群牧、山前的诸群牧都响应。迪斡群牧使徒单赛里、耶鲁瓦群牧使鹤寿等人都遇害身亡,这件事记载在《鹤寿传》中。五院司部人老和尚那也也把节度使术甲兀者杀了来响应撒八。

  会宁的八个猛安在山后牧马,到迪谋鲁这个地方,强盗把他们的马全夺去了。辟沙河千户十哥等人和前招讨使完颜麻泼杀了乌古迪列招讨使乌林答蒲卢虎,带领所属部族投奔西北路。室鲁部节度使阿厮列追击并打败了他们,十哥和几名骑士逃跑了,去与撒八会合。

  咸平府谋克括里,和所属部族人从山后逃回来,咸平少尹完颜余里野想收捕括里的家属,括里和他的同党引诱招收富人家的奴隶,不几天得到二千人,于是攻下了韩州及柳河县,然后直奔咸平。余里野发兵迎击失败了,括里等贼人于是占据咸平,他们修缮好兵器甲胄,拿出政府仓库中的财物用来招募兵卒,贼势愈加嚣张。代理曹家山猛安绰质,征集兵卒一千多人,扼守干夜河,使反贼不能东渡。后来绰质兵败,括里于是得以进犯济州。正巧宿值将军孛术鲁吴括剌在速频路征兵,在信州和括里遭遇,孛术鲁吴括剌和猛安乌延查剌共有兵士二千人,把括里击败了。括里集合余下的人奔向东京,当时世宗是东京留守,用军队四百人抵御括里。括里贼到达常安县,听到空中传来击鼓声,好像有几千人在击鼓,接着看见旌旗遍野,传说东京留守率十万大军到了,括里立刻带人往回跑,也把他的乌合之众带去和撒八会合。

  海陵派遣枢密使仆散忽土、西京留守萧怀忠率领一万兵马,和右卫将军萧秃剌一起去讨伐平定撒八。秃剌和撒八相持多日,接连交战都不成功,然而粮饷接续不上,秃剌又退回到临潢。秃剌虽然不能战胜敌人,而撒八自己揣度一定会有大队人马相继到来,自己势必抵挡不住,谋划去投奔大石,于是率领众人沿着龙驹河向西进发。等仆散忽土、萧怀忠等人率军队赶来,和秃剌合兵追到龙驹河上,已经赶不上了,只好回去。忽土、怀忠、秃剌因为逗留不立刻追杀贼寇而犯罪,都被杀了。北京留守萧赜不能管制他的部下,杀投降的人又去霸占他们的妻女,也因此获罪被杀。于是,白彦恭出任北面兵马都统,纥石烈志宁任副都统,完颜彀英是西北面兵马都统,西北路招讨使唐括孛姑的是副都统,来讨伐撒八等贼。

  撒八已经西行,而原来住在山前的人们都不愿跟他向西走,撒八伪任的官六院节度使移剌窝斡、兵官陈家杀了撒八,逮捕了老和尚、孛特补等人。

  到这时候,窝斡开始自己当都元帅,陈家当都监,率众人回师向东归还,来到临潢府东南的新罗寨。世宗派移剌扎八、前押军谋克播斡、前牌印麻骇、利涉军节度判官马脑等人前往对窝斡招降。扎八等人见了窝斡,传达了皇上的旨意。窝斡已经答应投降后又对扎八说“:如果投降,你能保证我辈平安无事吗?”扎八说“:我只知道招降而已,其他的事怎么能保证一定如何呢?”

  扎八见窝斡的兵多而且强悍,车帐遍野,意识到窝斡可能有所作为,因此对窝斡说“:我开始来的时候,认为汝辈不能有什么作为,现在看到你的兵势如此强盛,你们想像群羊那样被别人所驱赶吗?打算只等待天时吗?如果真有大志,我也不再回去了。”叛贼将领中有一个前孛特本部族节度使叫逐斡的,说:“从前的谷神丞相,是贤良的能人,曾经说他日西北部族定当有事。今天正好和这话吻合,恐怕是不可以投降的!”于是,窝斡就打定主意不再肯投降了。扎八也留在贼人那里,只有麻骇、播斡回去交差。

  窝斡于是领兵进攻临潢府,总管移室懑率兵出城应战,一些兵士被抓去了,反贼于是包围临潢,围城兵士多达五万。正隆六年(1161)十二月一日,窝斡称帝,改年号为“天正”。

  当时,北面都统白彦敬、副都统纥石烈志宁在北京,听说世宗即位,带兵来归附。世宗派遣元帅左都监吾扎忽、同知北京留守事完颜骨只去援救临潢,他二人率军昼夜兼行,逼近临潢的时候,贼兵已经解了包围圈去攻打泰州了。吾扎忽在纞历这个地方追上他们,两军已经分别摆开阵势就要交战,押军猛安契丹族的忽剌叔带领所辖部族兵马响应反贼,吾扎忽的军队于是战败了。

  泰州节度使乌里雅率领骑兵一千多人马和窝斡相遇,乌里雅的部队又战败了,仅有几骑逃脱回去。反贼气焰愈加嚣张,城中上下震惊害怕,没有敢出城迎战的。贼兵从四面同时登城,押军猛安乌古孙阿里补率领军士数人,各自持刀以身率先沿着城垛抗击贼军拼力奋战,砍杀很多敌人,贼兵才退下,城才得以保全。泰州司吏颜盏蒲查报捷,被提拔为忠翊校尉,赐给银子五十两、彩绸十段。

  大定二年(1162)正月,右副元帅完颜谋衍率领军队向北出发征讨窝斡。二月二十五日,皇帝下诏说:“凡是响应窝斡的人如果能从契丹贼中自己归来的,不再追问当初首先跟从之罪及被威胁的理由,奴婢、良人不分轻罪重罪一律赦免释放。曾经有官职的以及率领众人来归降的,仍然给予官赏,依照本来的品位量才使用。和他们同来的人听从各自愿望收留安排去处,对有才能的人也予以录用。内外官员、郎君、群牧、直撒、百姓、人家驱奴、宫籍监人等,一并放出当良民,也根据他们所愿意去的地方收留安排,并免除他们三年的差役。或者是能捕杀反贼首领而归降的,经皇上批准施行,仍然验证核实劳绩按大小给予升迁或赏赐。如果有捕获窝斡的人,是猛安的加三品,官授节度使;是谋克的,官加四品授防御使;如果是庶人,加五品官,授刺史。”诏书上还说:“尚书省,如果节度防御使捉获窝斡的,授予世袭猛安;刺史捉获的授予世袭谋克;驱奴、宫籍监人也和庶人同样对待。”又诏告宰相大臣,普遍传达给将士,有能捕捉或者杀死窝斡的,加封特进,授予真总管。

  于是,括里打算进犯韩州,听说元帅完颜谋衍的军队到了,不战而逃跑,转移奔向懿、宜州。谋衍大军屯驻在懿州的庆云县,等屯驻在川州的武平县的时候,谋衍禀奏请求运输军粮要派人护送,兵器甲仗请求选取精良的供给。皇帝诏令南征逃回的军士前往屯扎戍守,如果人数不足,按需要量从富家签发调动,就近地签发步军,配给军仗护送粮运。皇帝还诏令平章政事移剌元宜前往泰州规划筹措边疆的事情。前安远大将军斡里袅、猛安七斤、庶人阿里葛、磨哥等从窝斡军中来投降,斡里袅、七斤加封昭武大将军,加封阿里葛为武义将军,磨哥为忠勇校尉。

  窝斡又从泰州出发去攻打济州,打算阻截粮运。元帅完颜谋衍和右监军完颜福寿、左都监吾扎忽合兵,共有甲士一万三千人,曷懒路总管徒单克宁、广宁尹仆散浑坦、同知广宁尹完颜岩雅、肇州防御使唐括乌也作为左翼,临海节度使纥石烈志宁、曷速馆节度使神土懑、同知北京留守完颜骨只、淄州刺史尼..古钞兀作为右翼,到达术虎崖,把辎重全部存放在这里,士卒分别带上几天的口粮,只以轻骑去袭击窝斡。

  礣鰕群牧人契丹礣者,和他的弟弟孛迭、扌妥剌,都抛弃了家庭从贼军中来投降。礣者对谋衍说“:贼军中的战马肥大健壮,官军的战马疲劳瘦弱,这里距离贼军驻地有八十里,临近贼兵马已经疲惫。贼军的辎重离这里不远,我们去攻击那里,贼军一定回来营救他们的巢穴,等到了那里他们的战马一定也疲劳了,而我们的马已稍微得到了休息,这就是所谓攻其所必救,以逸待劳的策略啊!”谋衍采纳了他的意见,趁夜色急速发兵,正遇上大风天路面昏暗不能辨别,将近天明走了约三十里路,和贼军的辎重所在地相距很近了,整顿队伍稍事休息。窝斡赶到济州,知道官军去取他的辎重,就回来营救,和官军在长泺相遇。双方已经摆开阵势,谋衍另外在左翼一侧设下埋伏,贼兵四百余骑突进左翼的伏兵中间,徒单克宁指挥用箭射退了他们。当天,别部诸将和贼兵对峙,不分胜负,相距五里左右而对立。左翼的万户襄另外和贼兵作战,贼阵乱了,襄指挥他的军队乘机突出贼军后面,都和大军不相接。襄挑选二十名善射的骑兵,率领众人从贼军后面袭击他们,贼军不能支撑,襄又乘机指挥部队攻击贼军的一边,贼军才退却。襄于是和大军汇合,别部诸将也都到了,重新整理阵势奋力作战,这时风向忽然倒过来,反扬砂石,贼阵大乱,官军乘胜追击,大败贼军,向北追击十多里远,斩贼或捕获很多。皇帝诏令让礣者当武义将军,孛迭为昭信校尉,扌妥剌为忠翊校尉。礣者后来又拜同知建州事,还没到任,就去世了。孛迭回贼兵驻守地搬取家小,于是被杀害,圣上怜悯他,后来让扌妥剌做了汝州都巡检使。

  窝斡率领他的队伍向西逃走,谋衍在駒雨松河追上了他们。贼军已经过了河,并且毁坏了渡口,纥石烈志宁的军队先到这里,不去攻占渡口,让对岸认为是虚设的兵阵,派夹谷清臣、徒单海罗两名万户在下游渡河,正处在支流,两岸陡峭而且泥泞,两位万户命令兵士捆起柳枝填港而过。追击贼军数里,找到一块平地,正开饭的时候,贼兵忽然到来。志宁急整军阵,贼兵从南冈奔驰而下,三次冲阵,志宁奋力作战,左臂中了流箭,仍泰然自若,战斗不止。大军全部到了,左翼骑兵首先与贼军接上火,贼军占据上风放火,乘浓烟袭击官军,官军步兵也到了,与骑兵并力合战,大约打了十几个回合,军士受风烟之苦都站立在那里像痴呆了似的,正巧天下雨,风停了,官军得以奋力反击,把贼兵杀得大败。徒单克宁追击贼兵奔驰十五里,赶在贼前控制了溪涧,使贼兵不得急渡,贼兵多数被杀伤。贼军余部已经渡过河去,官军也渡过去了,稍事休息,贼兵旌旗反指来攻击官军,克宁因为大军没有接上来,所以命令军士都下马用弓箭射贼。贼军向南引退,克宁也指挥队伍向北转移,兵士没来得及骑马,贼又来冲击,官军稍有退却,渡河回到涧北。大军到了,贼军才引退。

  大定二年(1162)四月,皇上下诏到元帅府,说:“答应契丹贼人,和大军没交战以前投降的,不得杀伤,仍要加以安抚。贼军战败以后,受诱招来投降的,除了奴婢准许作为俘虏另做安排以外,亲属分别团聚,做官的仍然是拿钱财换赎。”

  窝斡既然败了,谋衍就暂不再追击讨伐,将军队驻扎在白泺。窝斡攻打懿州打不下来,于是摧残破了川州,将逃遁到山西,而北京也不拦截攻击他们。于是,朝廷发出禁军营精壮骑兵二千名、曷懒路留守屯扎京师的军队三千人,号称二万人,还有会宁济州的军队六千人,也是号称二万人。元帅左都监高忠建出任总兵,沃州刺史乌古论蒲查是曷懒路押军万户,邳州刺史乌林答剌撒是济州押军万户,右骁骑副都指挥使乌延查剌是骁骑万户,祁州刺史宗宁是会宁路押军万户,右宣徽使宗亨是北京路都统,吏部郎中完颜达吉是副都统,在元帅府会合,准备讨伐攻击贼军。

  皇上诏令尚厩局副使蒲察蒲卢浑前往懿州告诫将帅,皇上说:“朕委派卿等讨伐贼寇,却听说不接近贼兵追赶作战,而是把军队驻扎下来,行动舒闲缓慢,跋涉累计有一个月,虽然曾经去追袭,却不走有水草的地方,以致战马疲劳瘦弱行不到百里就回转了。后来虽然打败了贼兵,却放纵诸军抢劫掠夺,多少天后才追击到北边的駒雨松河,也不乘胜追击,就又带队伍返回了。贼军于是涉入京都近地,北京、懿州因此遭受到兵乱的骚扰。朕想重重地谴责汝等,所以才委任你们领兵的事,将来希望立有后功。应当尽心竭力,不得像以前那样懈怠松弛。”皇上对蒲卢浑说:“卿如果听到贼人在近处,就要监督讨伐。不惜性命奋力作战的要记下传报过来,朕将按照功劳大小给予升迁或奖赏。不要奉承曲从上司,压抑有功劳的、滥记无功的。要好好约束士卒,不要放纵他们掠夺抢劫。”任命纥石烈志宁为元帅右监军,把原任右副元帅完颜谋衍、元帅右监军完颜福寿召回京师,让咸平路总管完颜兀带官复旧职。谋衍的儿子斜哥在军中常常是残暴蛮横,皇上诏令拘押归本部管制。窝斡派使者亲自去向节度使移里堇窟域招降,窟域绑缚了这个使者送交官府,并且连续和窝斡作战有功,迁升为宣武将军,并赏赐他白银五百两、衣物两套。又从中都起运弓一万五千张、箭一百五十万支,赶赴懿州支援前线。

  平章政事移剌元宜、宁昌军节度使宗叙入朝进见皇帝,皇帝诏令他们在中途转回军中,传达皇上谕旨:要元宜、谋衍注意研究策划边疆战事。军队时间长了没有机会立功,尚书右丞仆散忠义愿意以死报效朝廷,竭力剪除边疆祸患,世宗对此赞赏并感叹。六月,忠义出任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帅,宗叙是兵部尚书,皇上分别赐给他们弓箭和金套鞍勒战马,并从朝廷内府库中拨出金银十万两补助军用。皇帝下诏说:“军中将士有犯法的,有官阶的连同官职一起禀奏让朕知道,其余的依照军法按罪行轻重决定责罚,有功的按照格次迁升或者奖赏。”任命大名尹宗尹为河南路统军使,河南路统军都监蒲察世杰出任西北路副都统,赐给他们弓箭佩刀和马房里的马,让他们跟从忠义出征。皇上还诏告诸军的将士说“:部队长久驻扎在边境,伤财费物没有成功,百姓得不到休息。现在命令平章政事仆散忠义兼任右副元帅,大家要同心协力奋战到底,以达到平定战乱的目的。右副元帅谋衍免职,去出任同判大宗正事。”

  皇上还诏令居庸关、古北口的守关人员严密检查明察契丹奸细,对捕获到奸细的,要加官封赏。万户温迪罕阿鲁带用兵四千人屯守古北口,蓟州、石门关等处各用五百人把守。海陵末年(1160),阿鲁带是猛安,移剌娜是牌印祗候,发动契丹部族兵变被逮捕,到这时候挺身来投降。世宗让阿鲁带做了济州押军万户,移剌娜当同知滦州事。

  西南路招讨使完颜思敬作为都统,被赐佩金牌一枚、银牌二枚,西北路招讨使唐括孛古底做他的副都统,带兵五千人前去与燕子城原有戍守部队会合,根据地形选择要冲,有的队伍在狗泺驻扎,在远处侦察..望,贼军来了就开战,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皇上诏令思敬说“:契丹贼如果战败必然从山后逃跑,可以选调新马三千匹,添加草料,以准备追袭。”

  仆散忠义到了军中。当时,窝斡经过花道向西转移,跟随他的还有八万人。忠义、高忠建的军队和贼军相遇,万户查剌、蒲查为左翼,由宗亨统一指挥;宗宁、剌撒为右翼,由宗叙统一指挥;世杰也在左翼当中,和贼军夹河隔岸对阵。贼军渡河,用四万多人马先进犯左翼军,查剌带领六百骑兵奋力拼战击败了贼兵。窝斡又用四万人马和左翼军队交战,宗亨、世杰七谋克指挥策划失当,阵法乱了被贼兵击败。世杰挺身投入查剌军中,贼兵包围查剌的军队,查剌奋力作战,宗叙又率领右翼军来救助,贼兵才退却。

  皇帝下诏说:“自从契丹逆行作乱,有受连累当了贼的,不论是怎样跟随了贼人,但是能够恢复正业,即免去本来的罪行。如果能率领众人投降归附,或者能捕杀首领来投降,或者抓获送来贼中煽动诱骗作乱的人,都按功劳大小加官晋爵。朕想到正隆年间(1156~1160)南征,猛安逃跑的招回来被杀害,已命令他们的子孙承袭他们的职位。你们不要戒备往事,心怀迟疑。贼军现在已经被打得散乱了,山后各个地方都命令将士们阻断他们的逃路,你们虽然是想不投降,但是终究要往哪里去?如果犹豫不决,存有贰心,和贼一起被焚灭,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窝斡从花道向西进发,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率领大军在袅岭西边的陷泉追上了他们。第二天,贼军三万骑兵渡水转向东行。大军先占据了南冈,左翼军从南冈开始布阵,向北延长,步军接着布阵,右翼军接着步兵向北再向东摆开阵势,叫作偃月阵,步军居于中部,骑兵占据阵地的两端,让贼军看不到首尾。当天,大雾迷漫,阴晦昏氵蒙,等到阵地雾气散开,很快晴空万里。贼军看见左翼军占据南冈,不敢出击,去攻击右翼军,乌延查剌奋力作战,贼军稍有退却。志宁和夹谷清臣、乌林答剌撒、铎剌配合作战,贼军大败,就要涉水逃跑,但岸边泥泞不能立即渡过去。大军追逐败贼,人马互相践踏蹂躏而死的,不可胜数,陷泉都填平了,活着的兵众踏着尸首而过去,有的人奔命逃窜,躲藏在密林草莽中间。大军跟踪追击他们,俘虏的人以万计,活捉了窝斡的弟弟伪六院司大王袅。窝斡仅仅和几个骑兵逃脱了。钞兀、清臣追出四十多里远没能追上,斩贼兵首领一千多,缴获许多车帐。窝斡的母亲徐辇带全部营帐从落括冈向西逃走,志宁追上去,缴获了全部辎重,俘虏了五万多人,捕获的杂畜不可胜计。伪节度使六和他的部族全部投降。

  皇帝诏令北京副都统完颜达吉尽用本部的马匹,策划办理草料和军粮,仍由达吉出任监战官,记录有功人员传报禀奏。诏令选调中都、西京两路新旧军一万人预备守御,以防窝斡失败逃走的时候,恐怕有什么冲突。

  仆散忠义派遣使者入朝禀奏报捷,皇帝诏令大略说“:平章政事右副元帅忠义派遣使者来禀奏大捷。或者是被大军俘虏,或者是自己前来投拜,或者是无处可归而来投降,或者是带领全部属下来归附,或者是分别领着家族来降服,或者曾经接受伪政权命令,以及从来都是与官军为敌的,无论如何,全部开释他们的罪责。那些走散逃跑的人中,除窝斡一人以外,不论大小官员名位高低,只要是来归附的,也准予释放。有能捕捉和诛杀窝斡的,或者在不从招纳的逃跑的人中捕捉和诛杀的,以及有能率领众人在掌军官和随处官司投降的,官方一律给予奖赏。各路部队招抚接纳来投降归顺的,不得任意横加侵犯损害他们。对没有资财供给的,不用分什么路接纳的,随有粮之处予以安置,仍按官府收养救济办理。”

  窝斡收集散失兵卒一万多人,加入了奚部,根据诸奚的方便,时常出没在速鲁古淀、古北口、兴化之间。温迪罕阿鲁带据守古北口,和贼寇交战竟然失败了。皇上诏令完颜谋衍、蒲察乌里雅、蒲察蒲卢浑率兵三千人,会合原有屯守在当地军队五千人,抗击诸奚的部队。皇上并诏令完颜思敬带所属部队进入奚地,会合大军讨伐窝斡。

  窝斡贼的同党駒雨松河猛安蒲速越差人到大军帅府约定投降,皇帝诏令他擒捕窝斡,答应予以升官封赏。贼兵将领投降的很多,那些走散的听说皇帝下诏书招降,也多有来投降的。其余的不少人因疾病而死亡,贼军已经不再有斗志。窝斡自己考虑大势已去,才谋划从羊城出发取道西京逃奔夏国,大军追击他更加急迫,他的兵士又大多逃亡离去,又考虑向西走不行,于是向北逃走沙陀中间。

  皇帝诏令尚书省“:凡是胁从的家属被大军俘掠的立即遣散,应当允许他们改邪归正。将士往往藏匿这些人,有司要检查收容分别处理。”

  监军志宁擒获贼寇稍合住,释放而不杀掉,放纵他回到贼军中,让他引诱他亲近的人捕捉窝斡来戴罪立功,答应给予升官奖赏。九月七日,稍合住和神独斡抓住窝斡,去到右都监完颜思敬那里投降,并同时擒获窝斡的母亲徐辇以及窝斡的妻子、儿子、儿媳、弟弟、侄儿,没收了全部伪官署的金银牌印。唐括孛古底捕获了前胡里改节度使什温及其家属。西北路招讨使李家奴捕获了伪枢密使逐斡等三十多人,又和猛安泥本婆果追踪伪监军那也到天成县,那也才投降,同时捕获伪都元帅丑哥,并收缴金牌一枚、银牌五枚。志宁和清臣、宗宁、速哥等追击窝斡的余党到燕子城,全部捕获了这些余党。前线直到抹拔里达之地,全部攻取了,于是彻底平定了逆党。

  十一日,皇太子率领百官上表祝贺。十二日,皇帝诏告天下。十八日,完颜思敬到京师献上俘虏,窝斡在市上被砍头,并砍掉手脚,在各个京府分别悬挂示众。他的母亲徐辇和妻子、儿子,也全被杀戮了。契丹投降的人都收缴他们的武器,对贫穷不能自给的,官府予以救济。

  括里、扎八率众向南逃跑,皇上诏令左宣徽使宗亨追击他们。扎八诡诈地说要投降,宗亨轻信了他的话,便不和他交战。扎八欺骗宗亨说:“括里受惊逃走了,我愿意去追击他。”宗亨放纵扎八去了。益都猛安想带领所属部队去追歼括里、扎八,宗亨恐怕益都猛安分享他的功劳,没有听从,而纵使军士私自去拿取贼军所丢弃的资财、牲畜而归自己所有。括里、扎八由于这个原因而逃跑了,投奔了宋国。宗亨被降职当了宁州刺史。以后,宋朝李世辅任用括里、扎八,攻取宿州,在边境成为很大的祸患。

  神独斡拜官同知安化军节度使,稍合住拜同知震武军节度使事。大定六年(1166),点检司禀奏,亲军中有逆党的子弟,请求对他们一律清除。皇帝诏令:“亲身参加逆党的清除掉,其余的不要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