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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九

翻译 原文

  李衡 王自中 家愿 张纲 张大经 蔡洸 莫濛 周淙 刘章 沈作宾

  李衡,字彦平,江都人。高祖昭素仕至侍御史。衡幼善博诵,为文操笔立就。登进士第,授吴江主簿。有部使者怙势作威,侵刻下民,衡不忍以敲扑迎合,投劾于府,拂衣而归。后知溧阳县,专以诚意化民,民莫不敬。夏秋二税,以期日榜县门,乡无府吏迹,而输送先他邑办。因任历四年,狱户未尝系一重囚。

  隆兴二年,金犯淮堧,人相惊曰:"寇深矣!"官沿江者多送其孥,衡独自浙右移家入县,民心大安。盗猬起旁境,而溧阳靖晏自如。帅汪澈、转运使韩元吉等列上治状,诏进一秩,寻召入为监察御史。历司封郎中、枢密院检详,出知温、婺、台三州,惟婺尝莅其治。加直秘阁,而衡引年乞身,恳恳不休,上累却其奏,除秘阁修撰致仕。上思其仆忠,旋召落致仕,除侍御史,以老固辞,不获命。差同知贡举。会外戚张说以节度使掌兵柄,衡力疏其事,谓"不当以母后肺腑为人择官",廷争移时。改除起居郎,衡曰:"与其进而负于君,孰若退而合于道。"章五上,请老愈力,上知不可夺,仍以秘撰致仕。时给事中莫济不书敕,翰林周必大不草制,右正言王希吕亦与衡相继论奏,同时去国,士为《四贤诗》以纪之。衡后定居昆山,结茅别墅,杖屦徜徉,左右惟二苍头,聚书逾万卷,号曰"乐庵",卒,年七十九。

  衡自宣和间入辟雍,同舍有赵孝孙者,洛人也,其父实师程颐,家学有源,劝衡读《论语》曰:"学非记诵辞章之谓,所以学圣贤也,不可有丝毫伪实处,方可以言学。"衡心佩其训,虽博通群书而以《论语》为根本。临没,沐浴冠栉,翛然而逝。周必大闻之曰:"世谓潜心释氏,乃能达死生,衡非逃儒入释者,而临终超然如此,殆几孔门所谓闻道者欤。"

  王自中,字道甫,温州平阳人。少负奇气,自立崖岸,繇是忤世。乾道四年,议遣归正人,自中伏丽正门争论,且言:"今内空无贤,外空无兵,当搜罗豪俊,广募忠力,以图中原。"坐斥徽州,放还。淳熙中,登进士第,主舒州怀宁簿。严州分水令。

  枢密使王蔺荐,召对,帝壮其言,将改秩为籍田令,又俾举所知,且响用矣,以谏疏罢。自中本韩彦古客,王蔺既荐之,上大喜。韩彦直、彦质辈恐其为彦古报仇,力请交结于自中;而密达意近习,谓"自中受彦古赂,伏阙上书荐彦古为相。"上遣人物色其事,中书舍人王信恒惧自中入台将不利于王淮,知彦直辈谮已行,亟请对,探上意;退即走白右正言蒋继周。继周方敢劾奏,读至"受赂伏阙"处,上曰:"卿可谓中其膏肓。"继周奏:"臣非不知孤踪忤王蔺,但不敢旷职。"盖欲并中蔺以媚淮,上但喜继周善论事,不知曲折如此。

  通判郢州,道除知光化军,改信州,丁内艰,服阕,还朝。光宗即位,迎谓曰:"朕得卿名于寿皇,留为郎可乎?"言者不置。主管冲佑观,起知邵州、兴化军,命下而自中已病,庆元五年八月,卒,年六十。

  家愿,字处厚,眉山人。父勤国,庆历、嘉祐间与从兄安国、定国同从刘巨游,与苏轼兄弟为同门友。王安石久废《春秋》学,勤国愤之,著《春秋新义》。熙宁、元丰诸人纷更,而元祐诸贤矫枉过正,勤国忧之,为筑室,作《室喻》,二苏读之敬叹。

  愿弱冠游京师,以广文馆进士登第,时绍圣元年也。廷策进士,中书侍郎李清臣拟进策问,力诋元祐之政,愿答策惟以守九年之所已行者为言。时门下侍郎苏辙尝上疏辨策问,举汉武帝事,触上怒待罪,愿未及知也,因见辙,诵所对,惊喜曰:"故人子道同志合,犹若是也。"杨畏覆考,专主熙宁、元丰,取毕渐为第一,愿遂居下第。辙寻出守汝,而国论大变矣。

  元符三年,以日食求言,愿时为普州乐至令,应诏上言,极论时政凡万言,其大要有十:一曰谨始以正本,二曰敬德以格天,三曰谨好恶以防小人,四曰审信任以辨君子,五曰开言路以来直谏,六曰详听言以观事实,七曰破党议以存至公,八曰登硕德以服天下,九曰从宽厚以尽人才,十曰崇名节以厚士风。疏上不报。崇宁元年,诏籍元祐、元符上书人姓名,愿以选人籍入邪下等,谪监华州西岳庙。时当改京秩,迄不改,禁锢不调凡十年。大观四年,孛星出,降赦,党禁解,始改秩,调知双流县。通判文州。郡守郑行纯凭内侍势自恣,罢蕃夷互市,启边隙。愿争之,不从,径下令复其旧。守怒,交章互奏,俱报罢。而愿以曾入党籍,谪英州酒税,量移黄州,数年始予祠。兴元帅臣王庶荐自代,通判果州。靖康初,左丞冯澥荐备谏列,除开封府工曹,京城失守,不克赴。高宗南渡,擢知阆州。会张浚谋大举,愿谓浚厉兵足谷以俟机会,浚不悦,以便旨移彭州。有论边防书,名曰《罪言》。守彭之明年,乞骸骨以归,卒。

  方苏辙之读愿策,谓愿少年能不为进取计,异时当以直道闻,恨不及见,辙之言至是而验。淳祐间,愿曾孙大酉侍讲经筵,因从容及之,上改容嘉叹,宣取所上书,又亲书"西社同门友,元符上书人"十大字以赐。

  愿同郡杨恂,丹棱人也,字信仲。元丰五年,登进士第。元符初,知广都县,与愿同时上书,语甚切直。越三年,亦同入党籍邪下第五等。其书以火不存。

  张纲,字彦正,润州丹阳人。入太学,以上舍及第。释褐,徽宗知纲三中首选,特除太学正,迁博士,除校书郎。入对,论:"君子小人簉殽,询言试事则邪正自别。小人得志邀功生事,祸有不可胜言者。今用事者大言罔上,风俗侈靡,背本趋末,日甚一日。宜以祖考躬行之教为法,天下有不难化矣。"上称善。论事与蔡京不相合,挤之去,主管玉局观。久之还故官,兼修《国朝会要》、校正御前文字。迁著作佐郎、屯田司勋郎。

  初,朝议遣童贯、蔡攸使朔方,纲力论不可出师状,不报。及金渝盟犯京阙,命纲分守四壁,旋解严,诏登陴足月者迁。纲曰:"主忧臣辱,义当尔,顾因此受赏邪?"卒不自言。出为两浙提刑,移江东。池将王进剽悍恣睢,曹官以小过违忤,遂钉手于门。事闻,诏纲乘传穷竟。时国势未安,诸将往往易朝廷,进拥甲骑数百突至纲前,纲叱进阶下,即按问,罪立具,自是无越法者。以左司召,权监察御史。请令郡邑月具系囚存亡数,申提刑司,岁终校多寡行殿最。进起居舍人,改中书舍人。建言乞依祖宗法命大臣兼领史事,诏宰臣吕颐浩监修国史,著为令。

  试给事中。大将有以军中田不均乞不收租,朝廷将从之,纲执不可。会推恩元祐党籍家,有司无限制,自陈者纷至。纲建议以崇宁所刻九十八人为正。自军兴后,小人多乘时召乱,历五年而怨家告讦者众。纲谓非所以广好生之德,乞自蔽囚,后有告勿受。宗室令懬特转太中大夫,纲言:"庶官超转侍从非法,且自崇宁以来官职不循资任,致纲纪大坏,今方丕变其俗,奈何以令懬故复违旧章。"诏以次官命词,舍人王居正复执不行,命遂寝。宣抚使张俊驻师九江,遣营卒以书至瑞昌,县令郭彦章揣知卒与狱囚通,乃械系之。俊酝于朝,彦章坐免。纲言:"近时州县吏多献谀当路,彦章不随流俗,是能奉法守职,今不奖而黜,何以示劝?"

  除给事中。侍御史魏矼劾纲,提举太平观。进徽猷阁待制,引年致仕。秦桧用事久,纲卧家二十年绝不与通问。桧死,召为吏部侍郎兼侍读。初讲《诗关雎》,因后妃淑女事,历陈文王用人,寓意规戒。上曰:"久不闻博雅之言,今日所讲析理精详,深启朕心。"纲言:"比年监司资浅望轻,请择七品以上清望官,或曾任郡守有治状者为之,庶位望既重,材能已试,可举其职。"从之。权吏部尚书。时以彗出东方,诏求言。纲奏:"求言易,听察难。宜命有司详审章奏,必究极其情,无事苟简。"除参知政事。高宗频谕辅臣宽恤民力,盖惩秦桧苛政,期安黎庶。纲乃摘其切于利民八十事,标以大指,乞镂版宣布中外,于是人皆昭知上德意。告老,以资政殿学士知婺州,寻致仕。高宗幸建康,纲朝行宫。孝宗登极,召纲陪祀南郊,以老辞不至,诏嘉之,命所在州郡恒存问,仍赐羊酒,卒,年八十四。

  纲尝书坐右曰:"以直行己,以正立朝,以静退高天下。"其笃守如此。初谥文定,吏部尚书汪应辰论驳之,孙釜再请,特赐曰章简。釜,庆元间为谏官,力排道学诸贤,累官至签书枢密院事。

  张大经,字彦文,建昌南城人。绍兴十五年,中进士第,宰吉之龙泉,有善政。诸司列荐,赐对便殿,出知仪真。时两淮监司、帅守多兴事邀功,大经独以平易近民,民咸德之。提举湖南常平,提点湖北刑狱,寻移江东。他路有巨豪犯法,狱久不竟,命移属大经。豪挟权势求脱,大经卒正其罪。孝宗重风宪之选,命条上部使者十人,上独可大经,召见,上曰:"朕十人中得卿一人,以卿风力峻整。"遂除监察御史,命下,中外耸叹。

  大经首陈士风掊克、偷惰、诞慢、浮虚四弊。时理官间多居外,大经奏非便,乃作舍守庭。迁大理少卿,守殿中侍御史。言:"今日不治,由大臣不任责。"又言:"诸路荒政不实,飞蝗颇多。愿益加恐惧,申饬大臣,俾内而百官有司输忠谠、修厥职,外而监司守臣察贪理冤、去苛敛、宽民力。"上皆嘉纳。因论近习韩俣荐士,上曰:"此亦无害。昔杨得意为狗监,亦尝荐司马相如。"大经奏:"彼何人斯,使得荐士,将恐无廉耻者望风希旨,伤毁士俗。"后数日,上谓大经曰:"卿前所论韩俣,朕思之诚是也。"又论宦者董琏暴横,将命淮甸,所至诛求,且自号"董阎罗"。上曰:"然,人皆言之。"即依奏镌罢,窜南康军。除侍御史。上宣谕曰:"卿论事得体,且详练。"大经遂言:"士风未厚,吏治未肃,民力未苏,和气未应,皆由人心未正。愿察公正,明义利,以彰好恶,抑浮薄,去贪刻,则莫不靡然洗濯,一归于正。"上称善再三。又言:"监司治民之本,不可限以资格。"上纳其言,即选四寺丞同时临遣。试右谏议大夫兼侍讲。请通漕臣之计,以补州郡之有无;拘户绝之租,以广常平之储侍;严脏罪改正法,以惩贪黩;收外路辟阙归吏部,以杜私谒而通孤寒。

  秋旱,诏求言。大经极言:"人心不和有以致之。民力竭而愁叹多,军士贫而怨嗟众,二者当今大弊。州县之间,绢帛多折其估,米粟过收其赢,关市苛征,榷酤峻禁。中外兵帅多出贵幸之门,营利自丰,素召众怨,教阅灭裂,军容不整。且近习甲第名园,越法逾制,别墅列肆,在在有之,非赂遗何以济欲?愿陛下疏斥憸腐,抑绝幸门,垂意人主之职,责成宰辅,一提其纲,则天下事必有能办之者。"俄而池司郝政降充统制官,殿帅补外,盖用其言也。

  除礼部尚书兼侍读。大经屡请祠,上曰:"卿公廉必能为朕牧民。"以徽猷阁学士知建宁府。未几,移镇绍兴,辞不拜,予祠。进龙图阁学士,告老,以通奉大夫致仕。方主眷未衰,抗疏引去,人方之孔戣。寿逾八袠,绍熙五年,宁宗即位,进正议大夫,降诏抚问,赐银奁药茗。庆元四年七月,疾革,语诸子曰:"吾目可暝,吾爱君忧国之心不可泯。"无一语及私。卒,年八十九。讣闻,上甚悼之,赠银青光禄大夫,谥简肃。

  蔡洸,字子平,其先兴化仙游人,端明殿学士襄之后,徙霅川。父伸,左中大夫。洸以荫补将仕郎,中法科,除大理评事,迁寺丞,出知吉州。召为刑部郎,徙度支,以户部郎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知镇江府。会西溪卒移屯建康,舳舻相衔。时久旱,郡民筑陂(缺)水灌溉,漕司檄郡决之,父老泣诉。洸曰:"吾不忍获罪百姓也。"却之。已而大雨,漕运通,岁亦大熟。民歌之曰:"我(缺)我水,以灌以溉。俾我不夺,蔡公是赖。"就除司农少卿,言:"镇江三邑税户客户输丁各异,请为一体,不得自为同异。所输丁绢,依和买之直,计尺折纳,人给一钞,官自买绢起发,公私皆便。"上嘉纳。以户部侍郎召,试吏部尚书,移户部。上谓侍臣曰:"朕以版曹得人为喜。"洸常言:"财无渗漏则不可胜用。"未几求去,除徽猷阁学士、知宁国府。陛辞赐坐,上慰劳曰:"卿面有火色,风证也,朕有二方赐卿。"洸谢,即奉祠以归。卒,年五十七。

  洸事亲孝,曾祖襄未易名,力请于朝,赐谥忠惠。所得奉,每以振亲戚之贫者,去朝之日,囊无余资,至售所赐银鞍鞯治行,人服其清洁云。

  莫濛字子蒙,湖州归安人。以祖荫补将仕郎,两魁法科,累官至大理评事、提举广南市舶。张子华以脏败,朝廷命濛往鞫之,濛正其罪。又言秦熺、郑时中受子华赂,计直数千缗。还朝,除大理寺正。吏部火,连坐者数百人,久不决,命濛治之。濛察其最可疑者留于狱,出余人为耳目以踪迹之,约三日复来,遂得其实,系者乃得释。黄州卒奏亲擒盗五十余人,上命濛穷竟,既至,咸以冤告。濛命囚去桎梏,引卒至庭,询窃发之由,斗敌之所,远近时日悉皆牴牾,折之,语塞。濛具正犯数人奏上,余释之。上谕辅臣曰:"莫濛非独晓刑狱,可俾理金谷。"除户部员外郎。

  朝廷遣濛措置浙西、江淮沙田芦场,上语之曰:"得此可助经费,归日以版曹处卿。"濛多方括责,得二百五十三万七千余亩。言者论其丈量失实,征收及贫民,责监饶州景德镇。起知光化军。谍知金渝盟,郡乏舟,众以为虑,濛力为办集,及敌犯境,民赖以济。时饷馈急,除淮南转运判官,濛迁延不之任,右司谏梁仲敏劾其慢命,罢官勒停。宣谕使汪澈为言于上,复旧职,召见,上谕曰:"朕常记向措置沙田甚不易。"

  濛谢曰:"职尔,不敢避怨。"上曰:"使任责者人人如卿,天下何事不成。"

  除湖北转运判官。未几,知鄂州,召除户部左曹郎中,出知扬州。陛辞,上以城圮,命濛增筑。濛至州,规度城闉,分授诸将各刻姓名甃堞间,县重赏激劝,阅数月告成。除直宝文阁学士、大理少卿兼详定司敕令官,兼权知临安府。未几,假工部尚书使金贺正旦。金庭锡宴,濛以本朝忌日不敢簪花听乐,金遣人趣赴,濛坚执不从,竟不能夺。使还,除刑部侍郎,改工部侍郎兼临安府少尹,以言者罢。起知鄂州。卒于官,年六十一,赠正奉大夫。

  周淙,字彦广,湖州长兴人。父需,以进士起家,官至左中奉大夫。淙幼警敏,力学,宣和间以父任为郎,历官至通判建康府。绍兴三十年,金渝盟,边事方兴,帅守难其选,士夫亦惮行。首命淙守滁阳,未赴,移楚州,又徙濠梁。淮、楚旧有并山水置砦自卫者,淙为立约束,结保伍。金主亮倾国犯边,民赖以全活者不可胜计。除直秘阁,再任。孝宗受禅,王师进取虹县,中原之民翕然来归,扶老携幼相属于道。淙计口给食,行者犒以牛酒,至者处以室庐,人人感悦。张浚视师,驻于都梁,见淙谋,辄称叹,且曰:"有急,公当与我俱死。"淙亦感激,至谓"头可断,身不可去"。浚入朝,悉陈其状,上嘉叹不已,进直徽猷阁,帅维扬。

  会钱端礼以尚书宣谕淮东,复以淙荐,进直显谟阁。时两淮经践蹂,民多流亡,淙极力招辑,按堵如故。劝民植桑柘,开屯田,上亦专以属淙,屡赐亲札。淙奉行益力,进直龙图阁,除两浙转运副使。未几,知临安府,上言:"自古风化必自近始。陛下躬履节俭,以示四方,而贵近奢靡,殊不知革。"乃条上禁止十五事,上嘉纳之,降诏奖谕,赐金带。临安驻跸岁久,居民日增,河流湫隘,舟楫病之,淙请疏浚。工毕,除秘阁修撰,进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以归。上念淙不忘,除敷文阁待制,起知宁国府,趣入奏,上慰抚愈渥。魏王出镇,移守婺州。明年春,复奉祠,亟告老。十月卒,年六十,积阶至右中奉大夫,封长兴县男。

  刘章,字文孺,衢州龙游人。少警异,日诵数千言,通《小戴礼》,四冠乡举。绍兴十五年廷对,考官定其级在三,迨进御,上擢为第一,授镇江军签判。是冬,入省为正字。明年,迁秘书郎兼普安、恩平两王府教授,迁著作佐郎。事王邸四岁,尽忠诚,专以经谊文学启迪掖导,受知孝宗自此始。秦桧当国,嗛不附已,风言者媒蘖其罪,出倅筠州。桧死,召为司封员外郎、检详枢密院文字兼玉牒检讨官。擢秘书少监、起居郎。使金还,除权工部侍郎,俄兼吏部、兼侍讲。郊祀毕,侍从,上《庆成诗》。

  初,章在秘省,尝议郊庙礼文,当置局讨论,诏行其说。正迁吏部,御史论章使胥长买绢,高宗愕然曰:"刘章必无是事。"御史执不已,罢提举崇道观,举朝嗟郁。起居郎王佐讼其冤,亦坐绌。起知信州,未久,复请祠。孝宗受禅,念旧学,命知漳州,为谏议大夫王大宝所格。寻除秘阁修撰、敷文阁待制,召提举佑神观兼侍读,遂拜礼部侍郎。奏禁遏淫祀,仍于《三朝史》中删去《道释》、《符瑞志》,大略以为非《春秋》法。

  朝廷议经略中原,调诸郡兵,民颇扰。少卿赵彦端指言非是。或谮彦端曰:"陛下究心大举,凡所图回,但资赵彦端一笑尔。"颜端惧不测。上因夜对问章曰:"闻卿监中有笑朕者。"章不知状,从容对曰:"圣主所为,人焉敢笑,若议论不同或有之。"上意颇解。彦端获免,人称章长者。诏询唐太宗所问魏征德仁功利优劣,章上疏谆复,且言:"太宗问徵在贞观十六年,陛下宅天命十载于兹,原益加意,将越商、周绍唐、虞矣,太宗非难到也。"进权礼部尚书兼给事中。对选德殿,问章:"今年几而容貌未衰,颇尝学道否?"章拱对曰:"臣书生无他长,惟菲俭自度。晏婴一狐裘三十年不易,人以为难,臣以为易。"上嘉叹久之。亲洒宸翰以赐,俾安职。章力告归,以显谟阁学士食祠禄。

  淳熙元年,子之衡由御史、检法出守广德军,当陛辞,对便殿,问:"卿父学士安否?"抚劳再三,临退复谓曰:"卿归侍,为朕致此意。"旋遣阁门祗候苏曦至家宣问,拜端明殿学士,赐银绢四百匹。四年,上表告老,以资政殿学士致仕,卒,年八十,赠光禄大夫,谥曰靖文。章容状魁硕,以周密自守,出入两朝,被顾遇,未尝泄禁中一语。

  沈作宾,字宾王,世为吴兴归安人。以父任入仕,监饶州永平监,冶铸坚致,又承诏造雁翎刀,称上意,连进两资。中刑法科,历江西提刑司检法官,入为大理评事。改秩,通判绍兴府。帅守丘崇遇僚吏刚严,作宾从容裨赞,每济以宽。秩满,知台州,首访民疾苦,弛盐禁,宽租期,均徭役,更酒政,决滞狱,五十日间尽除前政之不便民者,邦人胥悦;而前守嫉其胜己,巧媒蘖之,罢去。民请于朝,借留不遂,为立"留贤碑"。除大理正,亲嫌,改太府丞,迁刑部郎。

  庆元初,历官至淮南转运判官,以治办闻。直华文阁,因其任。擢太府少卿,总领淮东军马钱粮,继升为卿。寻除直龙图阁,帅浙东,知绍兴府。入对,奏:"徽州、南康军月桩不如期,朝廷科降额,比年曰'权免一次',来年督促如初,适足启吏奸、重民害,乞明诏示。又楚州武锋一军已招三千五百余人,朝廷初欲减戍,数年未就纪律:一,主将望轻;二,郡守节制不为礼;三,训练不尽其能。愿令本州少假借,责之练习,期以岁月,考绩用成否,上于朝而黜陟之。"上嘉纳。韩侂胄方用事,族有居越者,私酿公行,作宾逮捕置于狱,而窜其奴。又论绍兴府和买事,语在《食货志》。

  除两浙转运副使。入对,奏:"欑宫一司,岁拔经、总制钱为缗率四万有奇,丹雘未弊,加之涂饰,墙壁具存,从而创易,妄费固不足计,亡谓惊黩,非所以妥神灵、彰圣孝。今后有合营缮,闻于朝,下守臣稽核,画旨而后兴役。"上首肯再三,而修奉者不乐也。

  除权工部侍郎,继兼户部侍郎。奏请修绍兴三十一年以前故事,复敕令所删修官五员以待选人有才者,又乞申严保伍法。以言者罢归,起知镇江府,除集英殿修撰,改知宁国府,除宝谟阁待制,知潭州,除户部侍郎兼详定敕令官。奏湖北当储粟,湖南当增兵。未几,除龙图阁待制,知平江府,请得节制许浦水军,诏可。郡有使臣,故海盗也,作宾使招诱其党,既至,慰勉之,锡衣物,又得强勇者几千人,置将以统之,号曰"义士";复募郡城内外恶少亦几千人,号曰"壮士"。衣粮器械皆视官军,而轻捷善斗过之,于是海道不警,市井无哗。寻命参赞督府,兼权镇江府。请留戍兵千人,又欲以江、闽新军二千人易旧军千人,备不虞。朝廷难之,遂请祠。言者继及之,复召为户部侍郎。军兴之余,国力殚耗,见存金谷,仅支旬日。作宾考逋负,柅吏奸,阅三月即有半年之储。充馆伴使,兼权工部尚书。

  会临安阙知府事,时相欲奏用作宾,力辞。除权户部尚书,以母忧解,服阕,授显谟阁直学士、知建宁府。入觐,乞申严诡户之禁。除宝谟阁学士、江西安抚兼知隆兴府。奏部内南安、南康、龙泉三县,迫近溪峒,三县令尉及近峒之砦曰秀洲,曰北乡,曰莲塘,并永新县之胜乡砦,宜就委帅、宪两司择才辟置,量加赏格。又乞诏诸道监司分诣州郡,选禁军,精练阅,改刺其懦弱者为厢军。在郡撙钱二十余万缗,僚属请献诸朝,作宾谓平生未尝献羡,以半归帅司犒师,半隶本府。除焕章阁学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进显谟阁学士致仕,卒于家,赠金紫光禄大夫。

  论曰:李衡进退雍容,几于闻道。王自中、家愿奇迈危言,摧折弗悔,咸有可称。尝考宋之立国,元气在台谏。崇宁、大观而后,奸佞擅权,爵赏冒滥,驯至覆亡。高、孝重绳纠封驳之司,张纲抑令懬恩,大经劾韩俣、斥董琏,人人振扬风采,正气稍伸矣。时则有若洸、濛、淙、章、作宾,班班有善,同传亦宜。

  袁枢字机仲,建州建安人。幼年时努力学习,曾以《修身为弓赋》考国子监,周必大、刘珙都对他的将来抱有很大的希望。袁枢参加礼部的考试,词赋为第一名,被调任温州判官、兴化军教授。

  乾道七年(1171),袁枢任礼部试官,又任太学录,轮对时上了三疏,一论广开言路以培养忠孝之风气,二论谋划恢复国土的万全之策,三论士大夫多以虚语欺骗上面、以侥幸获得荣利。张说从..门以节钺升为签书枢密事,袁枢正与学省同僚一起指责他,皇上虽然容纳了他们的意见,但脸色不悦。袁枢退朝后报告宰相,给他看奏疏,并说“:你不以与平庸之辈为伍为耻吗?”虞允文很惭愧。袁枢就要求出朝补外官,被任命为严州教授。

  袁枢常喜欢朗诵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苦于其浩博,于是按类区分又使之贯通,号称《通鉴纪事本末》,参知政事龚茂良得到此书,上奏皇上,孝宗读后很是赞叹,把它赐给东宫,又分别赐给长江流域的各位将帅,并令他们熟读,说“:治国之道全在这里了。”

  第二天,皇上问袁枢现在任何官,茂良告诉实情,皇上说:“可以给寺监簿之职。”于是袁枢以大宗正簿之职被召进宫对话,就根据史书奏言说:“我私下听说陛下曾读《通鉴》,屡有训词,看到诸葛亮论述两汉所以兴衰时,有‘小人不可以不去除’的警告,皇上的话伟大啊,永垂万世。”于是袁枢历陈往事,从汉武帝以降至唐文宗偏听奸佞,以致祸乱。并说:“本来内怀诈伪而表面上好像很诚实,阴险、邪恶而表面上好像很忠诚的人,如果陛下每天与他们在帷幄中策划大事,讨论选拔、辞退天下的士人,我担心必定成为朝廷的祸患。”皇上回头看看说“:我不至于与这些人图谋大事于帷幄中。”袁枢拜谢说“:陛下话说到这样,是天下百姓的福气呀。”

  袁枢被升任太府丞。当时士大夫中颇有结为私党的。袁枢奏道“:人主有偏爱派别的心,那么就会有大臣结为朋党之患。近年有人说陛下宠爱任用武士,有厌恶、轻视儒生之心,对大臣们猜疑,亲近、信任左右侍从,宫禁内的人代行国家大事,近侍参与军国大事的策划。今天即使总揽了大权,专听偏看,还是可能堵塞明智之言,滋生作威作福的思想。希望皇上对国事的处理只能听取国人的反映,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不对左右近臣有偏心。”皇上正锐意北伐,让天下人看看他的志向。袁枢上奏说“:古代谋图敌人国土的,一定让对方看到自己弱的方面,如果陛下立志报金仇,我希望蓄威养锐,不要轻易暴露实力。”袁枢又陈述了用宰执、台谏的方法。

  这时有议事者想限制宗室应举锁试的数额,限制添差岳祠官,减少大臣们的荐举,定下文武大臣任子数目,严格特奏等级,推迟郊礼的年份,延缓科举的期限,袁枢说:“这都是近来不关大局的议论,人君要以天命为准则,不可实行这些措施。”于是上疏抗议劝皇上以大局为重,以保存国体。

  袁枢兼任国史院编修官,被分配修国史传。章..家因与他是同乡,婉转地请袁枢文饰其传,袁枢说:“子厚这宰相,辜负国家欺骗国君,我为史官,记史不能隐瞒事实,宁愿辜负同乡人,不可以对不起天下后世大家的议论。”当时宰相赵雄总管史事,见到袁枢说:“无愧于古代良史。”

  袁枢任工部郎官,历升吏部郎官。两淮干旱,皇上令袁枢巡视真、扬、庐、和四郡。回朝后陈述两淮的形势,说:“两淮坚固那么长江可守得住,今天只知道防备长江,不知道保住淮河,置重兵于江南,把空城放弃在淮河流域,这不是警惕不测事件的做法。瓜洲是新城,专门为退保之地,金使路过对其指点、议论,淮人听说感叹不已。谁为陛下定的这个策略?”

  袁枢被升为军器少监,任命为提举江东常平茶盐,改知处州,到朝廷奏事。袁枢出使两淮回到朝廷回答问题,曾说:“朋党互相依附,那么大臣的权力就大,言路被堵塞,那么人主的势力就孤单。”当时宰相不高兴。到这时又说:“威严、权力在下面,那么君主势力就被削弱,所以大臣逐除台谏以蒙蔽君主的聪明;威严、权力在上面,那么君主势力张大,所以大臣勾结台谏来阻挡天下的公正意见。今天朋党的故交还在,台谏之官没正明纲纪,言路将又充满棘荆了。”

  袁枢被任命为吏部员外郎,升为大理少卿。通州民高氏因为产业之事下大理寺狱,殿中侍御史冷世光收取重贿包庇他,袁枢把此事弄清楚上报皇上,人们认为很危险。皇上听后大怒,立即罢免冷世光,以朝臣之职弹劾御史,实是从袁枢开始的。皇上亲自写诏书任命袁枢为代理工部侍郎,仍兼国子祭酒。袁枢因为论述了大理狱案请求外官,于是有让他赴郡任职的命令,不久贬了二级,前面的旨令停止未发。光宗即位,袁枢被收叙任用为原来的官职,提举太平兴国宫、知常德府。

  宁宗登基,提拔袁枢为右文殿修撰、知江陵府。江陵濒临大江,每年田地遭到大水冲击,百姓无所依托。楚国故城楚观在这里,袁枢把它作为房舍,移民居住,以备难以预料之患。袁枢率民种树数万棵,以捍卫堤坝,百姓获得实惠。不久袁枢被台臣弹劾罢官,提举太平兴国宫。到这时袁枢三次主管祠观,极力上书请求退休,自比为疏传、陶令。开禧元年(1205),逝世,终年七十五岁。

  从此闲居十年,著《易传解义》及《辩异》、《童子问》等书藏于家中。

  李椿字寿翁,洺州永年人。父亲李升,起家于进士。靖康之难时,李升为保护其父,以致背部受刺,与长子一起死亡。李椿年纪尚小,他用稻草包起灵柩把它停放在佛寺里,深挖墓穴而葬并细细地记下位置;李椿侍奉着继母南迁,尝尽了千辛万苦,竭力奉养继母。因为受父亲的恩泽,李椿被荫补为迪功郎,历官至宁国军节度推官。李椿整治豪民利用伪券占田,归还了陈氏的田地,李椿治政才能精湛,得到人们的称赞。

  张浚召李椿为制司以备差遣,常常让他跟随自己。李椿奔走于淮甸,安抚流民,安排屯田、戍守之事,考察庐、寿二州军情,察看山水险要之处,周密详细、精心策划,对张浚的帮助很大。

  隆兴元年(1163)春,诸将领有北伐的意见被报告给皇上,此事下到督府讨论,李椿正奉命到巢州,他立即写奏记给张浚说“:复仇伐敌,是最合乎天下人心的,此提议不是出自督府而出自诸将口中,况且我们藩篱不坚固,储备不丰裕,将虽多但无才能,士兵弱而且未训练,意见又不统一,即使夺得了土地,未必容易守住。”结果朝廷派兵出征没有成功。

  张浚曾感叹真正有才能的人难发现,李椿说:“怎么可以严重地诬蔑天下没有人才,只要不讨厌逆耳之言而甘愿退让,那么他们很快就肯来了。”张浚又拜官右相,李椿知道此官不可做,劝他离去。第二年春,张浚离开朝廷去视察军队,李椿说:“小人之私党已经胜了,你无故离开朝廷,必定危险。”李椿苦苦地重申以前所说的话。张浚决心已定,而自以为宗臣应承担国家的重任,不忍心辞去职位,不久果然被罢职。

  李椿被分配监管登闻鼓院,心中有所不悦,请求回去任廉州通判。未等上任,召他对话,任命他为鄂州知州。李椿请求推行垦田政策,恢复户数达数千,旷土大辟。

  李椿改任广西提点刑狱,对讼事没有结案的,一概加以解决,释放了有疑问的犯人数千人。李椿奏请罢除昭州金坑,禁止官吏不得买南方来的货物。李椿改任湖北漕官,适遇荒年,官府强迫百姓赈荒卖粮,并压低收购价格,结果官府米未收到,百姓更加缺乏粮食。李椿减去百姓被强行卖粮的数额并又不限止价格,不久运米的船汇集湖北,粮食的价钱也降低了十分之三。李椿每次巡视部属,考察刑政,必定提前警告官吏准备好各州县应当问的事并记在纸上,李椿独自前往,所到之处叫来官吏士兵以供使唤。凡是按惯例赠送给他的东西,他一概不受,言官请求把他出行的方式、做法作为范例推广到各道。

  李椿被召为吏部郎官,他论述广西盐法,孝宗同意他的意见,于是改变了盐法。李椿拜官为枢密院检详官。一小官吏拿着南丹州莫酋表,请求从宜州买马,通过签书枢密院事张说上奏皇上。李椿说“:邕州远宜州近,所以易地购马,难道这里面没有其他用意?今天莫氏正横行,怎能说这事是因为距朝廷地理的远近呢?小吏妄自所为,将会引起边地灾祸,请求按法律论他的罪。”张说大怒,李椿于是请求去职,皇上安慰他要他安心任职。

  李椿升为左司,又请求朝外职,皇上于是任命他为直龙图阁、湖南转运副使。他请求十三件事,同一天得到批准,这些事中大的方面是减去桂阳军月桩钱一万二千缗,减少百姓以税折银之价值,百姓把此事刻在石碑上以示纪念。

  李椿拜官司农卿。李椿统计大农每年需米一百七十万斛,而省仓观有米仅够一二个月的支用,就感叹地说:“这真是所谓的国将不国了。”于是竭力请求每年储备二百万斛粮食作为一年的储蓄。

  朝廷选拔临安郡守,李椿在候选之中,执政中有人说他对人不会委曲求全,皇上说“:我正想得到这样的人。”于是李椿兼任临安府知府,执政三个月后,最终由于权贵、皇上的亲宠感到不便而去职。李椿在朝廷时,遇到事情就说,执政所以对他不满。等到这次轮到他回答皇上提问时,又说:“国君以刚强、稳健为本而以诚敬为公,大臣以柔顺为本而以刚中为用。陛下得到了诚敬之道,就可用以行刚强、稳健的德行了。在朝廷的大臣中,没有看到能以刚守柔而事奉陛下的。”执政非常不高兴,让李椿离朝任婺州知州。

  正遇皇上诏令买牛筋,共五千斤。李椿奏道:“一条牛的筋只有四两,要买五千斤牛筋,这就要杀二万条牛啊。”皇上顿悟,收回前令。

  李椿拜官吏部侍郎,又极力说宫中宦官太兴盛,他说:“自古宦官的盛衰,关系国家的兴亡。宦官刚兴盛时,开始人们害怕他们,等他们更盛时那么人们憎恶他们,宦官兴盛到了极点就会群起攻之了。汉、唐之事不用说,靖康、明受之祸距今不远,一定要对他们加以制裁、限制,不让他们达到极盛程度,那么国家可以免去以前出现过的灾祸,宦官又保住了他们的富贵。除了朝廷规定的宫廷戒规之外,还不能让他们干预其他事,严禁士大夫、兵将官与他们交往勾结。”皇上听到靖康、明受之祸的话,皱眉很久,说:“我年幼时也听说过这件事。”于是收起李椿的奏书于袖中进殿去了。最后李椿急切地说:“应当预备边境的储备,如果想保住淮河,那么楚州、盱眙、昭信、濠梁、涡口、花靥、正阳、光州都不可以不守护;如想保住长江,那么高邮、六合、瓦梁、濡须、巢湖、北峡也是要地。”

  李椿因病请求管理一祠观,未得到批准,李椿当皇上的面更加极力请求,于是被拜官集英殿修撰、宁国府知府,后改为太平州知州,皇上还赐给李椿尚方制造的珍剂。李椿到达太平州后,极力图谋上流的防备,请求选将加以训练,准备好船以备急用,往北可以支援东关、濡须,往南可以接应采石。

  李椿六十九岁了,他上书请求告老,最后以敷文阁待制之职退休。又过了一年,皇上考虑到湖南兵役的余波,想加以镇抚,认为李椿忠诚可靠,命他为待制显谟阁、潭州知州、湖南安抚使。李椿多次推辞没有批准,于是勉强动身,到湖南后就抚绥凋敝,使其呈现出兴盛时一样的气象。李椿下令恢复酒税法,发放仓中粮食并劝说人们有天相济,不用担心,又蠲免租十一万,卖常平米二万,使几万人得以生存。

  潭州新建飞虎军,有人以为不合适,李椿说“:长沙一个都会,控扼着湖、岭二州,镇抚蛮族瑶民,二十年间,大的变乱有三起,怎么可以没有一支军队呢?况且已花费县官缗钱四十二万,怎么可以废除呢?关键在于如何驾驭它而已。”李椿任职未满一年,又告老还乡,被提为敷文阁直学士退休,早晨接到命令,晚上他就上船,回到野塘上养老。

  李椿十五岁时为躲避战祸而南迁,贫困无以生存,不能专心于学习。三十岁才开始学习《易》,他在朝廷所说的,以及所作所为,都是根据《易》指导。李椿内心品德高尚有操守,以忠诚厚道为本,尤其厌恶佛老之邪说。

  淳熙十年(1183),李椿死去,终年七十三岁。朱熹曾为他做墓志铭,说他“从反面了解得失,不假借蓍草龟申占卜”。“不阿谀主子的喜好,不求一时的赞誉”等。

  张孝祥字安国,历阳乌江人。他读书过目不忘,下笔顷刻数千字。十六岁时,张孝祥乡试中试,又被乡里推荐为第一名。绍兴二十四年(1154),张孝祥参加廷试考到第一名。当时策问师友渊源,秦埙与曹冠都竭力攻击程氏专门之学,张孝祥独独不这样做。考官已定下秦埙为士人中之冠,张孝祥次之,曹冠又次之。高宗读了秦埙的对策都是秦桧所说过的话,于是把张孝祥提为第一名,而秦埙为第三名,授予张孝祥承事郎、签书镇东军节度判官。皇上告诉宰相说“:张孝祥诗词、文笔都很美。”

  开始,皇上抑制秦埙而提拔张孝祥,秦桧已经很不高兴了,后来又知道张孝祥是张祁的儿子,张祁与胡寅关系密切,秦桧一向不满意胡寅,况且公布廷试名次后,曹泳在殿廷对张孝祥拱手让礼,请求结为姻亲,张孝祥不答应,曹泳对他很不满意。于是暗示言官诬陷张孝祥有造反的企图,张孝祥被牵连,由皇上下诏关进监狱。正遇秦桧死去,皇上郊祀的第二天,魏良臣私下奏请皇上为张孝祥解除监禁洗脱罪名,于是任命张孝祥为秘书正字。过去,殿试第一名者,要次年举荐才被用,张孝祥中第只一年由此得以召用。

  张孝祥首次回答皇上的提问,首先说请皇上总揽朝纲大权以使国家变得更加完善。又说“:官吏违背已故宰相的意见,一同凭借舞文弄法,陷人入罪,有关部门观望不管,任其罗织罪名陷人于罪,请令有关部门立即加以改正。”张孝祥又说“:王安著《日录》,把一时政事,做得好的就归功自己。已故宰相的专信专用,并不只有王安石。我担心所著的《时政记》,也如王安石专用自己的意思,乞求把所修订的《日历》详细审查加以改正,罢黜私家之说以垂青史。”皇上听从了他的意见。

  张孝祥升为校书郎。太庙里长出灵芝,张孝祥献上文章《原芝》,以国家的根本未立为主要内容,并说:“灵芝长在仁宗、英宗的坟墓上,可明白天意,乞求早日定下大计。”张孝祥升为礼部员外郎,不久为起居舍人、权中书舍人。

  当初,张孝祥考中进士,出自汤思退门下,思退为宰相,对张孝祥大力提拔。汤思退一向不喜欢汪澈,张孝祥与汪澈一同任馆职,汪澈老成持重诚实,而张孝祥年少气盛,往往凌驾在他之上不顺从他。到汪澈为御史中丞时,他首先弹劾张孝祥奸邪程度不亚于卢杞,张孝祥于是被罢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于是汤思退的门客渐渐被驱逐。

  不久张孝祥任抚州知州。他年纪不到三十,处理事情很精明、准确,州县中很老练的人比不上他。孝宗即位后,张孝祥又任集英殿修撰、平江府知府之职。事务繁重艰巨,张孝祥一一加以分析解决,知府庭上没有滞留的案件。平江府所属县中的大姓把海中利润一起装入自己口袋获得暴利,张孝祥派人捕捉他们并加以处理,没收其家谷粟几万斛。第二年,吴中饥荒,一直靠这些粮食赈济百姓。

  张浚从蜀国回到朝廷,向皇上推荐张孝祥,皇上召张孝祥前往行在。张孝祥既然一向被汤思退所赏识,等到他被张浚推荐,汤思退感到不悦。张孝祥进宫回答皇上的问题,于是陈述:“二位宰相应当同心协力,以辅佐皇上完成恢复国家的大任。况且靖康以来只有和与战两种意见,留下无穷的祸害,必须先制定自治之策来对付现在的形势。”又说“:选用人才的路太狭窄,请求广泛征择朝外有识之士以备缓急之用。”皇上认为很对。

  张孝祥拜官中书舍人,不久拜官直学士院兼都督府参赞军事。不久又兼任建康留守,因为言官的意见改任敷文阁待制,留守之职照旧。遇金再次入侵边境,张孝祥陈述金的目的不过是想结盟约。宣谕使弹劾张孝祥使之失去职位,被罢黜。

  张孝祥复职为集英殿修撰、静江府知府、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他治政有声有色,大有作为,又因为言官的意见被罢。不久张孝祥被起用任潭州知州,治政简明易行,不时以威力佐政,湖南于是平安无事。张孝祥恢复待制,改任荆南、荆湖北安抚使。他组织修筑了寸金堤,从此荆州没有洪水之患,又设立万盈仓来储备各种漕运的粮食。

  张孝祥请求管理一祠观,后因病死去,孝宗感到十分惋惜,有用才不尽的感触。张孝祥进为显阁学士致仕,终年三十八岁。

  张孝祥才智出众,文章水平超过一般的人,尤其工于笔墨,曾亲自书写奏札,高宗看了后说他:“将来一定闻名于世。”不过宋朝南迁之初,朝廷内部主要意见只有和与战二种,张浚主张复仇,汤思退因袭秦桧的意见力求议和,张孝祥出入这二人之门而持二种意见,态度不明朗,人们为他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