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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一百三十二

翻译 原文

起著雍摄提格正月,尽屠维单阏六月,凡一年有奇。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

  春,正月,己巳,殿中侍御史王珪言殿前马步军三衙强刺平民为军,诏禁止。

  先是殿前司阙额数千人,诏三衙分月招补,而所遣军士利其例物,往往驱掠市人以充数;民以樵采、鱼虾为业者,皆不敢入行在,至有招刺辇官者。自行在至衢、婺数州,道路之间,商旅不行,远近大扰。珪为帝言:“外郡寄招之兵,人材亦略可使,皆民间之无家可归者,出于所愿,但州县吝费,所招不多。今若以三衙招兵之资付之,宽为其限,何患不集!”帝谓大臣曰:“招军一事,士大夫往往以为不切事宜。殊不知圣人思患预防,若暗失军额,何以为先事之备!但当措置约束,毋令扰人足矣。”于是诏三司毋得遣人于外路招刺,违者统制以下官皆抵罪。

  既而殿中侍御史叶义问亦奏其事,且言不当强提辇官,诏殿前司究治,乃吐浑押官潘胜所招也。权刑部侍郎陈正同等请决杖降资。叶义问言:“辇官最为亲近,比于足蹙路马之刍,万万不侔。今刑部官吏以轻刑处之,附下不恭,孰大于此!”诏正同罚铜十斤。

  贺金正旦使孙道夫将还,金主使左宣徽使敬嗣晖谕之曰:“归白尔主,事我上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边吏皆即发还;我民有逃叛于尔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词不发,一也。尔于沿边盗买鞍马,以备战陈,二也。且马得人而后可用,如无其人,得马百万,亦奚以为?我亦岂能无备!且我不敢尔国则已,如欲取之,固非难事。我闻接纳叛亡,盗买鞍马,皆尔国杨太尉所为,常因俘获问知,其人无能为者也。”又曰:“闻秦桧已死,果否?”道夫对曰:“桧实死矣,陪臣亦桧所荐者。”又曰:“尔国比来行事,殊不如秦桧时,何也?”道夫曰:“容陪臣还国,一一具闻宋帝。”时金主日谋南伐,故设词以为兵端,而杂以它辞乱之。

  金主尝召谏议大夫张仲轲,补阙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直长迪实,入便殿侍坐。金主与仲轲论《汉书》,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我国幅员万里,可谓大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若能一之,乃为大耳。”金主曰:“宋人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买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为无罪!”金主曰:“向者梁珫尝为朕言,宋有刘贵妃者,姿质艳美,蜀之花蕊,吴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举而两得之,俗所谓因行掉手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信俱对曰:“海岛蛮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钦又曰:“臣在宋时,尝帅军征蛮,所以知也。”金主谓迪实曰:“汝敢战乎?”对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金主曰:“汝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敌乎?”迪实良久曰:“臣虽懦弱,亦将与之为敌耳。”金主曰:“彼将出兵何地?”曰:“不过淮上耳。”金主曰:“然则天赞我也。”既而曰:“朕举兵灭宋,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

  二月,丙申,同知枢密院事陈诚之知枢密院事。

  先是诚之奏事,帝曰:“卿文人读书,乃知兵务如此之熟!”遂进用之。

  乙巳,尚书工部侍郎兼侍讲兼直学士院王纶同知枢密事。

  丙午,太常少卿孙道夫权尚书礼部侍郎,因道夫使金还,具奏金主所言也。

  三月,辛酉朔,日有食之,阴云不见,宰相遂率百僚称贺。诏以日月薄蚀,乃上穹垂戒,而有司以阴云不见,欲集班拜表称贺,殊非朕寅畏天威之意,令毋得称贺。翼日,宰执共赞所降诏语,帝曰:“朕德薄,不足以格天,阴云蔽日,盖偶然耳。至于时雨滂霈,此乃可喜也。”

  壬戌,起居郎刘章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丑,太尉、定江军节度使、鄂州驻答刂御前诸军都统制兼提领营田田师中开府仪同三司,以三省言师中除太尉已及八年,有捕猺贼功,当迁也。

  戊寅,诏曰:“设官分职,民事为先。古者二千石位次九卿,公卿阙则选所表而用之。祖宗以来,郡守阙多选诸台省,至分遣朝行以治剧邑,非曾历亲民不得为清望官,重民事也。朕式稽古训,为官择人,今后侍从有阙,通选帅臣及第二任提刑资序曾任郎官以上者;卿、监郎官阙,选监司、郡守之有政绩者,并须治状昭著及有誉望之人。卿、监、郎官未历监司、郡守者,令更迭补外任;内官除词臣、台谏系朕亲擢,徐并须在职二年,方许迁除。庶内外适均,无轻重之偏,职业修举,有久任之效,以副朕重民事之意。”

  戊子,追复故敷文阁直学士洪晧再复徽猷阁直学士,以其子起居舍人遵言复职未尽也;寻赐谥曰忠宣。

  夏,四月,乙未,大理寺少卿杨揆权刑部侍郎,司农卿汤允恭权尚书兵部侍郎。

  五月,辛未,改光州为蒋州,光化军为通化军,光山县为期思县,避金太子名也。

  金太子光瑛,年十二,善骑射,尝射麞,获之,金主以荐太庙。

  戊寅,金国使骠骑上将军、殿前司副都点检萧恭,副使中大夫、尚书工部侍郎魏子平,见于紫宸殿。

  丙戌,金使萧恭、魏子平入辞,置酒紫宸殿,以雨故,复就垂拱殿。

  时金主决意南下,子平还,入谒,首问以南方事,且曰:“汝谓苏州与大名孰优?”子平曰:“不可比。”曰:“何谓也?”子平曰:“宫室、车马、衣服、饮食,人之所美也。江湖地卑湿,舟船以为居,鱼虾以为酿,夏服焦葛,犹不堪其热。以此言之,殆不侔矣。”金主不悦。

  是月,金主召使部尚书李通、翰林院学士承旨翟永固、左宣徽使敬嗣晖、翰林直学士韩汝嘉四人谋,欲再修汴京而徙居之,为南侵之计。通、嗣晖皆言此正合天时,金主喜。永固、汝嘉曰:“燕京甫成,帑藏已乏,民力未苏,岂可再营汴邑?江南通好,岁帑无阙,遽兴征伐,亦恐出师无名。”金主怒曰:“非汝所知!”麾之使去。既而召翰林应奉文字綦戬讲《汉书》,金主怒稍解。翼日,擢通尚书右丞,嗣晖参知政事。永固因请老,许之。

  六月,癸巳,名眉州青神县中岩山龙潭慈姥神祠曰慈济。

  是日,流星昼陨。

  甲辰,枢密院都承旨陈正同,言诸路奏谳死囚,例多降配,非是,帝曰:“刑罚非务刻深,欲当其罪。若专姑息,废法用例,则人不知畏,非所以禁暴戢奸。可谕刑官,常令遵守成宪。”

  秋,七月,己未,诏筑皇城东南之外城。

  戊寅,起居舍人洪遵论铸钱利害,大略谓:“今钱宝少,多为错毁作器用,而南过海,北渡淮,所失至多。自罢提点官,复置属二员,无异监司,而铸钱殊未及额,亦宜多方措置。”帝谕大臣曰:“遵论颇有可采。前后铜禁,行之不严,殆成虚文。铜器虽民间所常用,然亦可以它物代之。今若自公卿贵戚之家,以身率之,一切不用,然后申严法禁,宜无不成者。”

  己卯,帝出御府铜器千五百事送铸钱司,遂大敛民间铜器。其道、佛像及寺观钟磬之属并置籍,每斤收其算二十文;民间所用照子、带鑻之类,则官鬻之。凡民间铜器,阴一月输官;限满不纳,十斤已上徒二年,赏钱三百千,许人告,自后犯者,私匠配钱监重役。其后得铜二百万斤。

  庚辰,帝出御制《郊祀天地、宗庙乐章》十三首示辅臣。

  壬午,国子祭酒周绾权尚书吏部侍郎,秘书少监曾几权礼部侍郎。

  八月,戊子朔,诏置国史院、修神宗、哲宗、徽宗三朝正史。

  辛卯,权礼部侍郎孙道夫权工部侍郎。丙申,秘阁修撰、知绍兴府赵令詪权尚书户部侍郎。

  壬寅,尚书省勘会张浚已服阕,诏:“特进观文殿大学士、和国公张浚,落职,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依旧永州居住。”

  丁卯,加封唐柳州刺史柳宗元为文惠昭灵侯。

  辛亥,诏立愍节庙于顺昌县,以祠范旺。

  甲寅夜,地震。

  九月,戊寅,右迪功郎李耆言:“自经界之后,税重田轻,终所入且不足以供两税,今又配州县买铜,民力愈困。况江西州县,多用私钱,旧钱百,重十一两,新钱百,重五两有奇。若毁旧钱千,以铅锡杂之,则可铸二千五百,是以赣、吉等州,比屋私铸。一路且以万户言之,户日销千钱,是日毁万缗也。民既销钱而盗铸,官又抑民毁钱而更铸,得不偿失,徒弊百姓,费邦财。愿诏诸监,钱姑仍旧岁,计坑冶所入铜锡兴铸,诸路委提刑兼主其事,户部岁终课其殿最,则事省而民安矣。”

  自户部提领铸钱,而分州县科买铜锡,民多毁钱为铜以应命,故耆言如此。诏提领铸钱司措置约束。

  庚辰,中书舍人兼史馆修撰王刚中充龙图阁待制、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先是权礼部侍郎孙道夫,言中外籍籍,皆谓金人有窥江、淮意,帝曰:“朕待之甚厚,彼以何名为兵端?”道夫曰:“兴兵岂问有名!愿陛下早为之图。”又言:“成都帅,陛下不可不择,宜求才可制置四川者二三人,常置之圣度。”帝云:“当储人以待缓急之用。”刚中亦言:“御敌最今日先务之急,盍先自择将帅,蒐士卒,储备军械。加我数年,国势富强,彼请盟则为汉文帝,犯边则为唐太宗。”帝壮其言。会西蜀谋帅,宰执谓宜得文武威风识大体者,帝曰:“无逾王刚中矣。”遂有是命,又令道夫以蜀中利害语之。

  辛巳,以士輵为昭化军节度使,嗣濮王。

  冬,十月,丁亥朔,秘书少监沈介为贺大金正旦使,閤门祗候宋直温副之;国子司业黄中为贺生辰使,閤门祗候、办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李景夏副之。

  戊子,左承议郎虞允文为秘书丞。

  允文知渠州,地硗民贫,常赋之外,又行加敛,流江尤甚。允文奏罢之,凡六万五千馀缗。

  初,帝作损斋,舁去玩好,置经史古书其中,以为燕坐之所,且为之记,权吏部尚书贺允中请以赐群臣。庚寅,帝谓宰执曰:“允中尝于经筵问朕所好之意,朕谓之曰:‘朕之所好,非世俗之所谓道也。若果能飞升,则秦皇、汉武当得之;若果能长生,则二君至今不死。朕惟治道贵清净,故恬淡寡欲,清心省事。所谓为道日损,期与一世之民同跻仁寿,如斯而已。’当降出碑本以赐卿等。朕又惟比年侈靡成风,如婚祭之类,至有用金、玉器者,此亦不可以不戒。”至是降诏谕中外如帝旨。

  戊戌,诏:“尚书省凡事理不当者,许诣登闻检院投状类奏,览讫,付御史台理问。”

  癸丑,故进士杨居中、执中,并特赠右承事郎。

  二人,存中弟也,建宁之破死焉。至是存中乞以大礼所得亲属、门客二官为恤典,帝特命录之。

  十一月,癸亥,金诏有司勤政安民。

  己卯,日南至,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

  权礼部侍郎孙道夫言:“今合祭天地,奉祀宗庙,悉复承平旧典。加以辟道山,求遗书,修太学,育人材,文治既举,自此愿训敕将士,增修武备,以为不虞之戒。”又言:“仁宗景祐初,采古兵法及旧史成败,为《神武秘略》以赐边臣,训迪有方,故一时爪牙有古良将风。愿下文馆重加雠正,遍赐将帅,以继仁宗故事,岂无曹玮、王德用、狄青之徒为时出乎!”时金人渝盟有端,而中外疑信未决。道夫独忧之,故数以武事为言。

  癸未,金尚书左丞耶律安礼罢。参知政事李通以忧制起复如故。

  己丑,诏出御前钱修葺睦亲宅及重建学宫殿宇凡一百七十一区。

  十二月,丁未,诏:“才人刘氏进封婉仪。”

  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彬州安置李光,复左朝奉大夫,任便居住。

  壬子,金国贺正旦使正奉大夫、工部尚书苏保衡,副使定远大将军、太子左卫率府率阿典谦入见。

  乙卯,金以枢密副使张晖为尚书左丞,归德尹高召和式起为枢密副使。

  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兴元府姚仲言:“兴元府、洋州诸县,各有以前保丁内选到人材少壮堪出战人,差充义士,臣已于数内摘拣到三千人,团结队伍,教习武艺,及欲于附近大安军、巴、蓬州差拨保丁,以备船运军粮。”从之。自朝廷与金约和罢兵,议者乃奏罢利路诸州义士。至是仲闻金有意败盟,欲为战守备,乃奏复之。

  议者亦谓:“兴、洋旧有义士,皆骁勇可用,只是免身丁、差役之类,不费有司钱粮。望下本路帅司检昭旧来簿藉条例,依旧收充,以时教阅,无令州县别致骚扰,以备缓急使唤,此正古人寓兵于农之意。”奏可。

  始,王庶立法,义士每丁蠲家业钱二百千,部辖使臣蠲六分科敛,及是诸县民间所馀家业不多,科买军粮草料苦于偏重。仲乃命视旧法,止蠲其半,部辖使臣三分之二,衣甲、兜鍪、神臂弓箭官给,其它应军中所用,皆自为之。军行,日支粮二升有半。每六十五人为队,管队二人,押拥队三人,旗首三人。县立三部,都、副部辖、管辖各一人。于是合五郡所籍,为二万一千七百馀人,惟兴、洋、大安久而不废。

  金主欲都汴,而汴京大内失火,命左丞相张浩、参知政事敬嗣晖营建南京宫室。浩从容奏曰:“往岁营治中都,天下乐然趋之。今民力未复而重劳之,恐不似前时之易成也。”不听,浩朝辞,金主问以用兵江南之利害,浩不敢正对,乃婉辞以谏,欲以讽止,曰:“臣观天意欲绝赵氏久矣。”金主愕然曰:“何以知之?”对曰:“赵构无子,树立疏属,其势必生变,可不烦用兵而服之。”金主虽喜其言而不能从。

  浩等至汴,金主时使宦者梁珫来视工役,运一木之费至二千万,牵一车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饰,遍傅黄金,而后间以五采,金屑飞空如落雪,一殿之费以亿万计。殿既成,珫指曰:“某处不如法式。”辄撤之更造,浩不能抗,与之钧礼。

  金旧制,宦者惟掌掖庭宫闱,至金主篡位,始以宦者王光道为内藏库使,卫愈、梁安仁领内藏。金主尝曰:“人言宦者不可用,朕以为不然。后唐庄宗委张承业以事,竟立大功,此中岂无人乎?”珫最被委任,故尤骄恣。

  是岁,夏始立通济监,铸钱。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

  春,正月,丙辰朔,帝以皇太后年八十,诣慈宁殿行庆寿之礼,宰执、使相皆进上寿礼物。诏:“庶人年九十、宗子女若贡士以上父母年八十者,皆授官封;文臣致仕官大夫以上,并赐三品服;僧、尼、道士八十以上者,赐紫衣及师号有差。”宰执沈该率百官诣文德殿称贺,用建隆故事也。班退,帝御垂拱殿受北使礼。

  金主朝太后于寿康宫。

  丁巳,金御史大夫高桢卒。

  庚申,金更定私相越境法,并论死。

  乙卯,诏:“故洪州观察使王彦,特赠安远军节度使。”

  名导江县金马碧鸡神词曰昭应。

  金主诏:“自来沿边州军设置榷场,本务通商,便于民用,其间多有夹带违禁物货,图利交易,及不良之人私相来往,可将密、寿、颍、唐、蔡、邓、秦、巩、洮、凤翔府等处榷场,并行废罢,只留泗州榷场一处,每五日一次开场,仍指挥泗州照会移文对境州军,照验施行。”

  二月,丙戌朔,盱眙军申到北界泗州牒,金国已废罢密、寿等州榷场,只存留泗州一处。诏:“盱眙军榷场存留,馀并罢之。”时事出不意,南北商旅,弃物货而逃者甚众,既而无所得食,渐致抄掠。议者请严责州县捕之,帝不听,命给裹粮,各使归业,久之遂定。金人又于泗州增榷场屋二百间。于是盱眙亦如之,仍创给渡淮木牌,增守卒焉。

  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吴璘为少保。

  己丑,诏:“海商假托风潮辄往北界者,依军法。”

  侍御史叶义问试尚书吏部侍郎。

  金以左宣徽使许霖为御史大夫。

  壬辰,定江军承宣使、同知大宗正事士篯为安庆节度使。

  己亥,权尚书工部侍郎刘璋兼权吏部侍郎,给事中兼侍讲、权直学士院杨椿试兵部侍郎。

  壬寅,宗正少卿杨偰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未,金修中都城,造战船于通州。

  金主谕宰相曰:“宋国虽臣服,有誓约而无诚实;比闻沿边买马及招纳叛亡,不可不备。”乃遣使籍诸路明安部族及州县渤海丁壮充军,及分往上京、东京、北京、西京,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虽亲老、丁多、乞一子留侍,亦不许。

  己酉,帝谓大臣曰:“闻江西境内有群聚而掠人于道者。”王纶曰:“艰食之民,不得已而为之,未必皆啸聚也。”帝曰:“凡灾伤处,悉令赈济,蠲欠已及二十七万,不知州县奉行何如。轻徭薄赋,自无盗贼,故唐太宗用魏征之言,行仁义既效,且曰‘惜不令封德彝见之。’然德彝与虞世基辈,皆隋朝佞臣误炀帝者。太宗受命,自当斩之,以为奸佞之戒。”

  三月,丙辰朔,金遣兵部尚书萧恭经画夏国边界,遣使分诣诸道总管府督造兵器。

  丁丑,诏帅臣、监司、侍从、台谏岁举可任将帅者二员,具材略所长及曾立功效以奏。

  秘书少监沈介权尚书吏部侍郎。

  夏,四月,壬辰,国子司业黄中贺金主生辰还,言金主再修汴梁,役夫万计,此必欲徙居以见逼,不可不早为之计。时约和久,中外解弛,无战守备,帝闻,矍然曰:“但恐为离宫也。”中曰:“臣见其行事,恐不止为离宫。果南徙居汴,则壮士健马,不数日可至淮上,可无虑乎!”宰相沈该、汤思退闻之,诘中曰:“沈监之归,属耳不闻此言,公安得云云也?”居数日,复往言之,曰:“请勿以妄言即罪。”思退怒,至以语侵中。时中书舍人洪迈亦请密为边备,该等不听。

  辛丑,国子司业黄中守秘书少监。近例,使北还者,率得从官。宰相以中言金有南牧之意,恶之,故沈介迁吏部侍郎,而以中补其处。

  先是武成王庙生芝草,武学博士硃熙载密为图以献。熙载,金坛人汤思退所荐也。于是宰相召长贰赴都堂,责之曰:“治世之瑞,抑而不奏,何耶?”祭酒周绾未及言,中指此图曰:“治世何用此为!”绾退而叹曰:“惜不使中为谏诤官也!”

  诏以唐西平王李晟配食武成王,降李勣于堂下。

  金主命增山东路泉水,毕括两营兵士廪给。

  辛亥,金尚书左丞张晖,御史大夫许霖罢,以大兴尹图克坦贞为枢密副使。

  是月,归朝官李宗闵上书言:“臣窃闻近者金人于岐、雍间伐木以造浮梁,东京、长安修治宫室,迁诸路近戍聚于关陕,游骑千数出近边觇视虚实,奸谋诡计,未可窥测。臣疏贱冗散,谨以区区管见有可裨庙堂末议者,析为三事:

  其一曰严守御。方今天下根本在吴、蜀,其势若手足之相应,荆州据其中,心腹之地也。襄阳扼荆州之冲,又足以为荆州重轻。今重兵皆驻武昌,而刑、襄之间所以自卫者未固。且襄阳在今为极边,去荆州四百五十里,无重山峻岭、长江大河之险,敌人驰轻骑,不两日可至城下,万一荆州为其所据,吴、蜀首尾不能救。朝廷虽以刘锜镇荆州,然无兵以自固;至襄阳之兵,不过千馀人,又皆疲懦,安能以备缓急!宜令刘锜将二万人分屯荆州要害,更令不住召募,日夜训习,张声势,严斥堠,仍择久历将陈者一人如田晟其人者以副之。盖晟虽老而战功素著,敌人深畏之,今居南昌,未足穷其施设,若使与刘锜协办,敌人不敢复事南牧。襄阳则遣一智勇兼全之将,分武昌之兵万人,比岁更其戍守。襄既有备,吴、蜀可高枕而卧矣。

  其二曰募新军。臣往在行间,常见三衙及诸处招军,皆市井游手,数年之后,虽习知骑射击刺之事,而资性疲懦不改也。臣闻福建、汀、赣、建昌四郡之民,轻慓勇悍,经涉险阻,习以为常,平居则投石超距,椎牛伐冢,聚为小盗,而为奸雄之资,使有人驾驭役使,必能得死力。臣窃见殿前司左翼军统制陈敏,生长赣土,天资忠勇,其民亦畏而爱之;所统之兵,近出田舍,且宜占籍,遂为精近,人人可用。若朝廷专委陈敏,俾招集四郡之民,使金人果渝盟,则攻守皆可为用,若尚守和好,则可以填三衙之数。臣观今日敌人之举,其志不小,如闻签陕右、两河民悉以为兵,与夫契丹、奚家、汉儿诸军不下数十万众,聚之关陕,其在它路,又不知几万人。若欲攻蜀,则吴璘、姚仲、王彦之兵足以相抗。臣观其兵,皆远来乌合之众,利在速战,朝廷遣杨存中、成闵提兵总率沿边诸帅,各守江、淮之险,坚壁持重以老其师,将不战而自溃。况金人比年以来,父子骨肉,自相屠灭,用事之臣,死亡殆尽,更用离远巢穴,大兴土木,虐用中原之民,皆自取灭亡之道。且空国而与人战,兵家所深忌。吾方与之相持与江、淮之间,别以陈敏所招数万人,兴战船,取海道,不旬日可至山东,径入燕山捣其巢穴,此所谓攻其所必救者。前湖北副总管李横,虽出河朔贼盗,朝廷优以美官,横亦感激奋励,思有以报。臣顷过荆州,观其为人,听其议论,皆有可取;刘锜亦为之加礼。山东、河朔,横习知形势,若朝廷使与陈敏分兵北向,均其事权,必然协济机事。仍委三衙,令诸军统制,各举河朔、山东勇而有谋者多人,计得三千馀人,使从其行,分往郡县,晓以逆顺祸福之理。河朔、山东既为内应,敌人进退失据,而陕右、两河兵必思溃叛,吾能及其锋而用之,适足以为吾之资。若朝廷以趋海道为迂,只以陈敏所招人屯之襄阳,亦可以捍御一面。

  其三曰通邻国。宣和之末,臣陷燕、云者累年,敌人以先臣不屈就死,没于韩企先家,充奴婢役使,企先与乌珠密议,臣皆得密听之。盖闻金人马皆达勒达所入,冀北虽号产马之地,自兴兵以来,所养至少。金人置榷场于白水,与达勒达贸易,丁未岁,达勒达之马不入金国,而又通好于达实林牙,使达勒达助兵以为乡道,许归太子。已而伊都败师,欲结连谋叛,谋泄亡入达勒达,太子卒不遣还,自是太子郁结成疾,并其母死于云中,达勒达之恨,深入骨髓。今若遣一介之使,开示祸福,晓以利害,使达勒达之马无与金人互市,金人利于骑战,舍马则无所施其能矣。至于西夏,亦与金人为雠,而金人亦素畏之,金人常割天德、云中、金肃、河清四军及八馆之地以赂夏人矣。丁未之岁,伊实郎君领数万骑,阳为出猎,而直犯天德,逼逐夏人,悉夺其地,夏人请和,金人执其使者。臣是时久留云中,人情稔熟,因得出入云中,副使李阿雅卜谓臣曰:‘昔年大金赂我四军、八馆,俾我出军牵制关中,合从以攻南宋,及其得志,首叛盟约。某昔年两使南朝,其礼义文法非它国之比。’自是观之,则西夏恶金人喜中国可知。壬子之岁,尼堪闻蜀地富饶,欲提兵亲取,令云中副留守刘思恭条陈书传所载下蜀故事,及图画江山形势,锐然欲往。夏人闻云中聚兵,以为攻己,举国屯境上以备其来,而尼堪亦不敢出兵,止遣萨里干等以兵攻饶风。今莫若遣辩士谕以盟约,俾以重兵出境上,为吾声援。

  臣尚有私忧过计者,金人强则称兵,弱则称和,顷岁经合肥、顺昌及川口数战,敌人仓皇议和,朝廷姑务息兵,屈体从之。然则今日之举,首叛盟约,自取灭亡;其势不利,必将复要前日之计,慎勿许和。小胜则于荆、楚之间练兵秣马,积粟务农,徐为后图;大胜则长驱席卷以图恢复。临机制胜,固有不可预言者。

  臣又闻自古用兵,有声有实。今者兵不出境,而张皇声势,惟恐吾之不知,乃于近塞积石为郛,闭榷场,绝商贾,连战船,自春徂夏,且非秋高马壮之时,臣愿分遣谍者,伺其虚实,若诚如臣言,则上兵伐谋之举,不可后也。”

  五月,壬戌,保康军承宣使、知南外宗正事士雪刂为建宁军节度使。

  己巳,宰相沈该、汤思退言:“近令监司、守臣按察所部官属,未有定立条目。元祐间,司马光陈请举按官吏八条,详密可行,今请重行修立。其举荐四条,曰仁惠、公直、明敏、廉谨;按察四条,曰苛酷、狡佞、昏懦、贪纵。凡应荐举者,州举之部使者,部使者举之朝廷,皆籍记姓名,随材任使。又虑一路、一州官吏众多,长吏觉察不尽,请令监司专按察守倅、路都监以上,守倅按察在州兵曹职官以上,及诸县令、丞,所举失实者,取旨窜责;失按察者,递降差遣一资。馀所部守、监司、守倅皆得举按,但不坐失察之罪。”从之。

  壬申,金贺生辰使资德大夫、秘书少监王可道,副使定远大将军、太子左监门兼尚厩局副使王蔚入见。

  六月,甲申朔,同知枢密院事王纶为大金奉表称谢使,保信军承宣使、知閤门事曹勋副之。

  丁亥,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武信军承宣使李横为两浙东路马步军副都统总管,绍兴府驻答刂。

  己丑,秘阁修撰、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张九成卒,年六十八。诏复敷文阁待制,致仕。

  癸巳,宁国军节度使、殿前司选锋军统制李显忠,升本司选锋军都统制。

  戊戌,名乌江县楚霸王项籍庙曰英惠。

  参知政事陈康伯,兼权枢密院事。

  辛丑,左朝奉大夫李光守本官,致仕。光既许任便居住,行至江州而卒,年八十二。

  乙巳,侍御史硃倬,殿中侍御史任古,劾尚书左仆射沈该:“天资疏庸,人品凡下。自居政地,首尾数年,曾无建明以裨国论。渎货无厌,请托公行,纵令子弟凌轹州县。起造第宅,扰害公私,贪鄙之迹,不可毛举,上孤陛下之恩,下失四海之望。请赐罢黜,别置宪典。”丙午,左司谏何溥、右正言都民望亦言:“沈该性资庸回,志趣猥陋,自为小官,已无廉声。徒以谄谀秦桧,遂蒙提挈,滥厕禁严。连帅梓、夔,略无善状,以子弟为商贾,以亲信为爪牙。陛下比因更化,录其一得之虑,起之谪籍,擢在政途,俾得自新,以图报塞。今冠台席,亦既三年,举措乖方,积失人望,引所厚善,置在要津,请托公行,几成市道。夫宰相之职,无所不统,该乃谓军旅钱谷之事,各有司存,凡百文书,谩不加省。陛下近念士人留滞逆旅,特令速与差注,旬日以来,未闻有不因介绍而得之者,望亟赐罢黜。”帝命溥等皆退而俟命。该乞罢政,不允。

  己酉,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沈该,充观文殿大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庚戌,诏:“沈该依前特进、观文殿大学士,致仕。”该以言者弹击未已,上疏力辞职名,乃有是命。

  闰六月,丙辰,秘阁修撰、新知明州董萃权尚书户部侍郎。

  丁卯,宁武军承宣使、侍卫步军司第一将统制官戚方为本司前军都统制。

  己巳,故责授向德军节度副使王庶,追复资政殿学士,故责授秘书少监黄潜厚,追复左通议大夫,官子孙有差。

  丁丑,潭州观察使、枢密副都承旨吴拱为利州西路驻答刂御前中军都统制、充阶成西和凤州路兵马都钤辖,兼知成州。拱乞依例升充副都总管,从之。拱,玠之子也。

  金方建宫室于南京,又营中都,与四方所造军器材木,皆赋于民。箭翎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牛以供筋革,以至鸟、鹊、狗、彘,无不被害,境内骚然。

  金主侍太后于宫中,外极恭顺,太后坐起,自扶掖之,常从舆辇徒行;太后所御物,或自执之。见者以为至孝,太后亦以为诚然。及谋南伐,太后谏止之,金主不悦,每谒太后还,必忿怒。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