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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三

翻译 原文

  ○明克让

  明克让,字弘道,平原鬲人也。父山宾,梁侍中。克让少好儒雅,善谈论,博 涉书史,所览将万卷。《三礼》礼论,尤所研精,龟策历象,咸得其妙。年十四, 释褐湘东王法曹参军。时舍人硃异在仪贤堂讲《老子》,克让预焉。堂边有修竹, 异令克让咏之。克让揽笔辄成,其卒章曰:“非君多爱赏,谁贵此贞心。”异甚奇 之。仕历司徒祭酒、尚书都官郎中、散骑侍郎,兼国子博士、中书侍郎。梁灭,归 于长安,周明帝引为麟趾殿学士,俄授著作上士,转外史下大夫,出为卫王友,历 汉东、南陈二郡守。武帝即位,复征为露门学士,令与太史官属正定新历。拜仪同 三司,累迁司调大夫,赐爵历城县伯,邑五百户。高祖受禅,拜太子内舍人,转率 更令,进爵为侯。太子以师道处之,恩礼甚厚。每有四方珍味,辄以赐之。于时东 宫盛征天下才学之士,至于博物洽闻,皆出其下。诏与太常牛弘等修礼议乐,当朝 典故多所裁正。开皇十四年,以疾去官,加通直散骑常侍。卒,年七十。上甚伤惜 焉,赙物五百段,米三百石。太子又赠绢布二千匹,钱十万,朝服一具,给棺椁。 著《孝经义疏》一部,《古今帝代记》一卷,《文类》四卷,《续名僧记》一卷, 集二十卷。

  子馀庆,官至司门郎。越王侗称制,为国子祭酒。

  ○魏澹

  魏澹,字彦深,巨鹿下曲阳人也。祖鸾,魏光州刺史。父季景,齐大司农卿, 称为著姓,世以文学自业。澹年十五而孤,专精好学,博涉经史,善属文,词采赡 逸。齐博陵王济闻其名,引为记室。及琅邪王俨为京畿大都督,以澹为铠曹参军, 转殿中侍御史。寻与尚书左仆射魏收、吏部尚书阳休之、国子博士熊安生同修《五 礼》。又与诸学士撰《御览》,书成,除殿中郎中、中书舍人。复与李德林俱修国 史。周武帝平齐,授纳言中士。及高祖受禅,出为行台礼部侍郎。寻为散骑常侍、 聘陈主使。还除太子舍人。废太子勇深礼遇之,屡加优锡,令注《庾信集》,复撰 《笑苑》、《词林集》,世称其博物。数年,迁著作郎,仍为太子学士。

  高祖以魏收所撰书褒贬失实,平绘为《中兴书》事不伦序,诏澹别成《魏史》。 澹自道武下及恭帝,为十二纪,七十八传,别为史论及例一卷,并《目录》合九十 二卷。澹之义例与魏收多所不同:

  其一曰,臣闻天子者,继天立极,终始绝名。故《谷梁传》曰:“太上不名。” 《曲礼》曰:“天子不言出,诸侯不生名。”诸侯尚不生名,况天子乎!若为太子, 必须书名。良由子者对父生称,父前子名,礼之意也。是以桓公六年九月丁卯,子 同生,《传》曰:“举以太子之礼。”杜预注云:“桓公子庄公也。”十二公唯子 同是嫡夫人之长子,备用太子之礼,故史书之于策。即位之日,尊成君而不名, 《春秋》之义,圣人之微旨也。至如马迁,周之太子并皆言名,汉之储两俱没其讳, 以尊汉卑周,臣子之意也。窃谓虽立此理,恐非其义。何者?《春秋》、《礼记》, 太子必书名,天王不言出。此仲尼之褒贬,皇王之称谓,非当时与异代遂为优劣也。 班固、范晔、陈寿、王隐、沈约参差不同,尊卑失序。至于魏收,讳储君之名,书 天子之字,过又甚焉。今所撰史,讳皇帝名,书太子字,欲以尊君卑臣,依《春秋》 之义也。

  其二曰,五帝之圣,三代之英,积德累功,乃文乃武,贤圣相承,莫过周室, 名器不及后稷,追谥止于三王,此即前代之茂实,后人之龟镜也。魏氏平文以前, 部落之君长耳。太祖远追二十八帝,并极崇高,违尧舜宪章,越周公典礼。但道武 出自结绳,未师典诰,当须南、董直笔,裁而正之。反更饰非,言是观过,所谓决 渤澥之水,复去堤防,襄陵之灾,未可免也。但力微天女所诞,灵异绝世,尊为始 祖,得礼之宜。平文、昭成雄据塞表,英风渐盛,图南之业,基自此始。长孙斤之 乱也,兵交御坐,太子授命,昭成获免。道武此时,后缗方娠,宗庙复存,社稷有 主,大功大孝,实在献明。此之三世,称谥可也。自兹以外,未之敢闻。

  其三曰,臣以为南巢桀亡,牧野纣灭,斩以黄钺,悬首白旗,幽王死于骊山, 厉王出奔于彘,未尝隐讳,直笔书之,欲以劝善惩恶,贻诫将来者也。而太武、献 文并皆非命,前史立纪,不异天年,言论之间,颇露首尾。杀主害君,莫知名姓, 逆臣贼子,何所惧哉!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圆首方足,孰不瞻仰?况复兵交御 坐,矢及王屋,而可隐没者乎!今所撰史,分明直书,不敢回避。且隐、桓之死, 闵、昭杀逐,丘明据实叙于经下,况复悬隔异代而致依违哉!

  其四曰,周道陵迟,不胜其敝,楚子亲问九鼎,吴人来征百牢,无君之心,实 彰行路,夫子刊经,皆书曰卒。自晋德不竞,宇宙分崩,或帝或王,各自署置。当 其生日,聘使往来,略如敌国,及其终也,书之日死,便同庶人。存没顿殊,能无 怀愧!今所撰史,诸国凡处华夏之地者,皆书曰卒,同之吴、楚。

  其五曰,壶遂发问,马迁答之,义已尽矣。后之述者,仍未领悟。董仲舒、司 马迁之意,本云《尚书》者,隆平之典,《春秋》者,拨乱之法,兴衰理异,制作 亦殊。治定则直叙钦明,世乱则辞兼显晦,分路命家,不相依放。故云“周道废, 《春秋》作焉,尧、舜盛,《尚书》载之”是也。“汉兴以来,改正朔,易服色, 臣力诵圣德,仍不能尽,余所谓述故事,而君比之《春秋》,谬哉”。然则纪传之 体出自《尚书》,不学《春秋》,明矣。而范晔云:“《春秋》者,文既总略,好 失事形,今之拟作,所以为短。纪传者,史、班之所变也,网罗一代,事义周悉, 适之后学,此焉为优,故继而述之。”观晔此言,岂直非圣人之无法,又失马迁之 意旨。孙盛自谓钻仰具体而放之。魏收云:“鲁史既修,达者贻则,子长自拘纪传, 不存师表,盖泉源所由,地非企及。”虽复逊辞畏圣,亦未思纪传所由来也。

  澹又以为司马迁创立纪传以来,述者非一,人无善恶,皆为立论。计在身行迹, 具在正书,事既无奇,不足惩劝。再述乍同铭颂,重叙唯觉繁文。案丘明亚圣之才, 发扬圣旨,言“君子曰”者,无非甚泰,其间寻常,直书而已。今所撰史,窃有慕 焉,可为劝戒者,论其得失,其无损益者,所不论也。

  澹所著《魏书》,甚简要,大矫收、绘之失。上览而善之。未几,卒,时年六 十五。有《文集》三十卷行于世。子信言,颇知名。

  澹弟彦玄,有文学,历扬州总管府记室、洧州司马。有子满行。

  ○陆爽侯白

  陆爽,字开明,魏郡临漳人也。祖顺宗,魏南青州刺史。父概之,齐霍州刺史。 爽少聪敏,年九岁就学,日诵二千馀言。齐尚书仆射杨遵彦见而异之,曰:“陆氏 代有人焉。”年十七,齐司州牧、清河王岳召为主簿。擢殿中侍御史,俄兼治书, 累转中书侍郎。及齐灭,周武帝闻其名,与阳休之、袁叔德等十馀人俱征入关。诸 人多将辎重,爽独载书数千卷。至长安,授宣纳上士。高祖受禅,转太子内直监, 寻迁太子洗马。与左庶子宇文恺等撰《东宫典记》七十卷。朝廷以其博学有口辩, 陈人至境,常令迎劳。开皇十一年,卒官,时年五十三,赠上仪同、宣州刺史,赐 帛百匹。

  子法言,敏学有家风,释褐承奉郎。初,爽之为洗马,尝奏高祖云:“皇太子 诸子未有嘉名,请依《春秋》之义,更立名字。”上从之。及太子废,上追怒爽云: “我孙制名,宁不自解?陆爽乃尔多事!扇惑于勇,亦由此人。其身虽故,子孙并 宜屏黜,终身不齿。”法言竟坐除名。

  爽同郡侯白,字君素,好学有捷才,性滑稽,尤辩俊。举秀才,为儒林郎。通 侻不恃威仪,好为诽谐杂说,人多爱狎之,所在之处,观者如市。杨素甚狎之。素 尝与牛弘退朝,白谓素曰:“日之夕矣。”素大笑曰:“以我为牛羊下来邪?”高 祖闻其名,召与语,甚悦之,令于秘书修国史。每将擢之,高祖辄曰:“侯白不胜 官”而止。后给五品食,月馀而死,时人伤其薄命。著《旌异记》十五卷,行于世。

  ○杜台卿

  杜台卿,字少山,博陵曲阳人也。父弼,齐卫尉卿。台卿少好学,博览书记, 解属文。仕齐奉朝请,历司空西閤祭酒、司徒户曹、著作郎、中书黄门侍郎。性儒 素,每以雅道自居。及周武帝平齐,归于乡里,以《礼记》、《春秋》讲授子弟。 开皇初,被征入朝。台卿尝采《月令》,触类而广之,为书名《玉烛宝典》十二卷。 至是奏之,赐绢二百匹。台卿患聋,不堪吏职,请修国史。上许之,拜著作郎。十 四年,上表请致仕,敕以本官还第。数载,终于家。有集十五卷,撰《齐记》二十 卷,并行于世。无子。

  有兄蕤,学业不如台卿,而干局过之。仕至开州刺史。子公赡,少好学,有家 风,卒于安阳令。公赡子之松,大业中,为起居舍人。

  ○辛德源

  辛德源,字孝基,陇西狄道人也。祖穆,魏平原太守。父子馥,尚书右丞。德 源沉静好学,年十四,解属文。及长,博览书记,少有重名。齐尚书仆射杨遵彦、 殿中尚书辛术皆一时名士,见德源,并虚襟礼敬,因同荐之于文宣帝。起家奉朝请, 后为兼员外散骑侍郎,聘梁使副。后历冯翊、华山二王记室。中书侍郎刘逖上表荐 德源曰:“弱龄好古,晚节逾厉,枕藉六经,渔猎百氏。文章绮艳,体调清华,恭 慎表于闺门,谦捴著于朋执。实后进之辞人,当今之雅器。必能效节一官,骋足千 里。”由是除员外散骑侍郎,累迁比部郎中,复兼通直散骑常侍。聘于陈,及还, 待诏文林馆,除尚书考功郎中,转中书舍人。及齐灭,仕周为宣纳上士。因取急诣 相州,会尉迥作乱,以为中郎。德源辞不获免,遂亡去。高祖受禅,不得调者久之, 隐于林虑山,郁郁不得志,著《幽居赋》以自寄,文多不载。德源素与武阳太守卢 思道友善,时相往来。魏州刺史崔彦武奏德源潜为交结,恐其有奸计。由是谪令从 军讨南宁,岁馀而还。秘书监牛弘以德源才学显著,奏与著作郎王劭同修国史。德 源每于务隙撰《集注春秋三传》三十卷,注扬子《法言》二十三卷。蜀王秀闻其名 而引之,居数岁,奏以为掾。后转谘议参军,卒官。有集二十卷,又撰《政训》、 《内训》各二十卷。有子素臣、正臣,并学涉有文义。

  ○柳{巧言}

  柳{巧言},字顾言,本河东人也,永嘉之乱,徙家襄阳。祖惔,梁侍中。父晖, 都官尚书。抃少聪敏,解属文,好读书,所览将万卷。仕梁,释褐著作佐郎。后萧 詧据荆州,以为侍中,领国子祭酒、吏部尚书。及梁国废,拜开府、通直散骑常侍, 寻迁内史侍郎。以无吏干去职,转晋王谘议参军。王好文雅,招引才学之士诸葛颍、 虞世南、王胄、硃瑒等百馀人以充学士,而抃为之冠。王以师友处之,每有文什, 必令其润色,然后示人。尝朝京师还,作《归籓赋》,命抃为序,词甚典丽。初, 王属文,为庾信体,及见抃已后,文体遂变。仁寿初,引抃为东宫学士,加通直散 骑常侍,检校洗马,甚见亲待。每召入卧内,与之宴谑。抃尤俊辩,多在侍从,有 所顾问,应答如响。性又嗜酒,言杂诽谐,由是弥为太子之所亲狎。以其好内典, 令撰《法华玄宗》,为二十卷,奏之。太子览而大悦,赏赐优洽,侪辈莫与为比。 炀帝嗣位,拜秘书监,封汉南县公。帝退朝之后,便命入阁,言宴讽读,终日而罢。 帝每与嫔后对酒,时逢兴会,辄遣命之至,与同榻共席,恩若友朋。帝犹恨不能夜 召,于是命匠刻木偶人,施机关,能坐起拜伏,以像于抃。帝每在月下对酒,辄令 宫人置之于座,与相酬酢,而为欢笑。从幸扬州,遇疾卒,年六十九。帝伤惜者久 之,赠大将军,谥曰康。撰《晋王北伐记》十五卷,有集十卷,行于世。

  ○许善心

  许善心,字务本,高阳北新城人也。祖懋,梁太子中庶子,始平、天门二郡守、 散骑常侍。父亨,仕梁至给事黄门侍郎,在陈历羽林监、太中大夫、卫尉卿,领大 著作。善心九岁而孤,为母范氏所鞠养。幼聪明有思理,所闻辄能诵记,多闻默识, 为当世所称。家有旧书万馀卷,皆遍通涉。十五解属文,笺上父友徐陵,陵大奇之, 谓人曰:“才调极高,此神童也。”起家除新安王法曹。太子詹事江总举秀才,对 策高第,授度支郎中,转侍郎,补撰史学士。祯明二年,加通直散骑常侍,聘于隋。 遇高祖伐陈,礼成而不获反命,累表请辞。上不许,留絷宾馆。及陈亡,高祖遣使 告之。善心衰服号哭于西阶之下,藉草东向,经三日。敕书唁焉。明日,有诏就馆, 拜通直散骑常侍。赐衣一袭。善心哭尽哀,入房改服,复出北面立,垂涕再拜受诏。 明日乃朝,伏泣于殿下,悲不能兴。上顾左右曰:“我平陈国,唯获此人。既能怀 其旧君,即是我诚臣也。”敕以本官直门下省,赐物千段,皁马二十匹。从幸太山, 还授虞部侍郎。

  十六年,有神雀降于含章闼,高祖召百官赐宴,告以此瑞。善心于座请纸笔, 制《神雀颂》,其词曰:

  臣闻观象则天,乾元合其德,观法审地,域大表其尊。雨施云行,四时所以生 杀,川流岳立,万物于是裁成。出震乘离之君,纪雁司凤之后,玉锤玉斗而降,金 版金縢以传。并陶冶性灵,含煦动植,眇玄珠于赤水,寂明镜乎虚堂。莫不景福氤 氲,嘉贶’集,驰声南董,越响《云》《韶》。粤我皇帝之君临,阐大方,抗太极, 负凤邸,据龙图。不言行焉,摄提建指,不肃清焉,喉铃启闭。括地复夏,截海翦 商,就望体其尊,登咸昌其会。绵区浃宇,遐至迩安,腾实飞声,直暢傍施。无体 之礼,威仪布政之宫,无声之乐,缀兆总章之观。上庠养老,躬问百年,下土字民, 心为百姓。月栖日浴,热坂寒门,吹鳞没羽之荒,赤蛇青马之裔,解辫请吏,削衽 承风。岂止呼韩北场,頫勒狼居之岫,熄慎南境,近表不耐之城。故使天弗爱道, 地宁吝宝,川岳展异,幽明效灵。狎素游赪,团膏漱醴,半景青赤,孳历亏盈。足 足怀仁,般般扰义,祥祐之来若此,升隆之化如彼。而登封盛典,云亭伫白检之仪, 致治成功,柴燎靡玄珪之告。虽奉常定礼,武骑草文,天子抑而未行,推而不有。 允恭克让,其在斯乎?七十二君,信蔑如也!故神禽显贲,玄应特昭,白爵主铁豸 之奇,赤爵衔丹书之贵。班固《神爵》之颂,履武戴文,曹植《嘉爵》之篇,栖庭 集牖。未若于飞武帐,来贺文棕,刷采青蒲,将翱赤罽。玉几朝御,取玩轩楯之间, 金门旦开,兼留晕翟之鉴。终古旷世,未或前闻,福召冥徵,得之兹日。岁次上章, 律谐大吕,玄枵会节,玄英统时。至尊未明求衣,晨兴于含章之殿。爰有瑞爵,翱 翔而下。载行载止,当扆宁而徐前,来集来仪,承轩墀而顾步。夫瑞者符也,明主 之休徵;雀者爵也,圣人之大宝。谨案《考异邮》云:“轩辕有黄爵赤头,立日傍。” 占云:“土精之应。”又《礼稽命徵》云:“祭祀合其宜,则黄爵集。”昔汉集泰 畤之殿,魏下文昌之宫,一见雍丘之祠,三入平东之府,并旁观回瞩,事陋人微, 奚足称矣。抑又闻之,不刳胎剖卵,则鸾凤驯鸣;不漉浸焚原,则螭龙盘蜿。是知 陛下止杀,故飞走宅心,皇慈好生,而浮潜育德。臣面奉纶綍,垂示休祥,预承嘉 宴,不胜藻跃。李虔僻处西土,陆机少长东隅,微臣惭于往贤,逢时盛乎曩代,辄 竭庸琐,敢献颂云:

  太素式肇,大德资生,功玄不器,道要无名。质文鼎革,沿习因成,祥图瑞史, 赫赫明明。天保大定,于铄我君,武义乃武,文教惟文。横塞宇宙,旁凝射、汾, 轩物重造,姚风再薰。焕发王策,昭彰帝道,御地七神,飞天五老。山祗吐秘,河 灵孕宝,黑羽升坛,青鳞伏皁。丹乌流火,白雉从风,栖阿德劭,鸣岐祚隆。未如 神爵,近贺王宫,五灵何有,百福攸同。孔图献赤,荀文表白,节节奇音,行行瑞 迹。化玉黼扆,衔环陛戟,上天之命,明神所格。绥应在旃,伊臣预焉,永缉韦素, 方流管弦。颂歌不足,蹈儛无宣,臣拜稽首,亿万斯年。

  颂成,奏之,高祖甚悦,曰:“我见神雀,共皇后观之。今旦召公等入,适述 此事,善心于座始知,即能成颂,文不加点,笔不停毫,常闻此言,今见其事。” 因赐物二百段。十七年,除秘书丞。于时秘藏图籍尚多淆乱,善心放阮孝绪《七录》, 更制《七林》,各为总叙,冠于篇首。又于部录之下,明作者之意,区分其类例焉。 又奏追李文博、陆从典等学者十许人,正定经史错谬。仁寿元年,摄黄门侍郎。二 年,加摄太常少卿,与牛弘等议定礼乐,秘书丞、黄门,并如故。四年,留守京师。 高祖崩于仁寿宫,炀帝秘丧不发,先易留守官人,出除岩州刺史。逢汉王谅反,不 之官。

  大业元年,转礼部侍郎,奏荐儒者徐文远为国子博士,包恺、陆德明、褚徽、 鲁世达之辈并加品秩,授为学官。其年,副纳言杨达为冀州道大使,以称旨,赐物 五百段。左卫大将军宇文述每旦借本部兵数十人以供私役,常半日而罢。摄御史大 夫梁毗奏劾之。上方以腹心委述,初付法推,千馀人皆称被役。经二十馀日,法官 候伺上意,乃言役不满日,其数虽多,不合通计,纵令有实,亦当无罪。诸兵士闻 之,更云初不被役。上欲释之,付议虚实,百僚咸议为虚。善心以为述于仗卫之所 抽兵私役,虽不满日,阙于宿卫,与常役所部,情状乃殊。又兵多下番,散还本府, 分道追至,不谋同辞。今殆一月,方始翻覆,奸状分明,此何可舍。苏威、杨汪等 二十馀人,同善心之议。其馀皆议免罪。炀帝可免罪之奏。后数月,述谮善心曰: “陈叔宝卒,善心与周罗、虞世基、袁充、蔡徵等同往送葬。善心为祭文,谓为 陛下,敢于今日加叔宝尊号。”召问有实,自援古例,事得释,而帝甚恶之。又太 史奏帝即位之年,与尧时符合,善心议,以国哀甫尔,不宜称贺。述讽御史劾之, 左迁给事郎,降品二等。四年,撰《方物志》奏之。七年,从至涿郡,帝方自御戎 以东讨,善心上封事忤旨,免官。其年复征为守给事郎。九年,摄左翊卫长史,从 渡辽,授建节尉。帝尝言及高祖受命之符,因问鬼神之事,敕善心与崔祖濬撰《灵 异记》十卷。

  初,善心父撰著《梁史》,未就而殁。善心述成父志,修续家书,其《序传》 末,述制作之意曰:

  谨案太素将萌,洪荒初判,乾仪资始,辰象所以正时,巛载厚生,品物于焉播 气。参三才而育德,肖二统而降灵。有人民焉,树之君长,有贵贱矣,为其宗极。 保上天之眷命,膺下土之乐推,莫不执大方,振长策,感召风云,驱驰英俊。干戈 揖让,取之也殊功,鼎玉龟符,成之也一致。革命创制,竹素之道稍彰,纪事记言, 笔墨之官渐著。炎农以往,存其名而漏其迹,黄轩以来,晦其文而显其用。登丘纳 麓,具训诰及典谟,贯昴入房,传夏正与殷祀。洎辨方正位,论时训功,南北左右, 兼四名之别,梼杌乘车,擅一家之称。国恶虽讳,君举必书,故贼子乱臣,天下大 惧,元龟明镜,昭然可察。及三郊递袭,五胜相沿,俱称百谷之主,并以四海自任, 重光累德,何世无哉!

  逮有梁之君临天下,江左建国,莫斯为盛。受命在于一君,继统传乎四主,克 昌四十八载,馀祚五十六年。武皇帝出自诸生,爰升宝历,拯百王之弊,救万姓之 危,反浇季之末流,登上皇之独道。朝多君子,野无遗贤,礼乐必备,宪章咸举。 弘深慈于不杀,济大忍于无刑,荡荡巍巍,可为称首。属阴戎入颍,羯胡侵洛,沸 腾碜黩,三季所未闻,扫地滔天,一元之巨厄。廊庙有序,翦成狐兔之场,珪帛有 仪,碎夫犬羊之手。福善积而身祸,仁义在而国亡。岂天道欤?岂人事欤?尝别论 之,在《序论》之卷。

  先君昔在前代,早怀述作,凡撰《齐书》为五十卷;《梁书》纪传,随事勒成, 及阙而未就者,《目录》注为一百八卷。梁室交丧,坟籍销尽。冢壁皆残,不准无 所盗,帷囊同毁,陈农何以求!秦儒既坑,先王之道将坠,汉臣徒请,口授之文亦 绝。所撰之书,一时亡散。有陈初建,诏为史官,补阙拾遗,心识口诵。依旧目录, 更加修撰,且成百卷,已有六帙五十八卷,上秘阁讫。

  善心早婴荼蓼,弗荷薪构,太建之末,频抗表闻,至德之初,蒙授史任。方愿 油素采访,门庭记录,俯励弱才,仰成先志;而单宗少强近,虚室类原、颜,退屏 无所交游,栖迟不求进益。假班嗣之书,徒闻其语,给王隐之笔,未见其人。加以 庸琐凉能,孤陋末学,忝职郎署,兼撰《陈史》,致此书延时,未即成续。祯明二 年,以台郎入聘,值本邑沦覆,他乡播迁,行人失时,将命不复。望都亭而长恸, 迁别馆而悬壶。家史旧书,在后焚荡。今止有六十八卷在,又并缺落失次。自入京 已来,随见补葺,略成七十卷。《四帝纪》八卷,《后妃》一卷,《三太子录》一 卷,为一帙十卷。《宗室王侯列传》一帙十卷。《具臣列传》二帙二十卷。《外戚 传》一卷,《孝德传》一卷,《诚臣传》一卷,《文苑传》二卷,《儒林传》二卷, 《逸民传》一卷,《数术传》一卷,《籓臣传》一卷,合一帙十卷。《止足传》一 卷,《列女传》一卷,《权幸传》一卷,《羯贼传》二卷,《逆臣传》二卷,《叛 臣传》二卷,《叙传论述》一卷,合一帙十卷。凡称史臣者,皆先君所言,下称名 案者,并善心补阙。别为《叙论》一篇,托于《叙传》之末。

  十年,又从至怀远镇,加授朝散大夫。突厥围雁门,摄左亲卫武贲郎将,领江 南兵宿卫殿省。驾幸江都郡,追叙前勋,授通议大夫。诏还本品,行给事郎。十四 年,化及杀逆之日,隋官尽诣朝堂谒贺,善心独不至。许弘仁驰告之曰:“天子已 崩,宇文将军摄政,合朝文武莫不咸集。天道人事,自有代终,何预于叔而低徊若 此!”善心怒之,不肯随去。弘仁反走上马,泣而言曰:“将军于叔全无恶意,忽 自求死,岂不痛哉!”还告唐奉义,以状白化及,遣人就宅执至朝堂。化及令释之, 善心不舞蹈而出。化及目送之曰:“此人大负气。”命捉将来,骂云:“我好欲放 你,敢如此不逊!”其党辄牵曳,因遂害之,时年六十一。及越王称制,赠左光禄 大夫、高阳县公,谥曰文节。

  善心母范氏,梁太子中舍人孝才之女,少寡养孤,博学有高节。高祖知之,敕 尚食每献时新,常遣分赐。尝诏范入内,侍皇后讲读,封永乐郡君。及善心遇祸, 范年九十有二,临丧不哭,抚柩曰:“能死国难,我有兒矣。”因卧不食,后十馀 日亦终。

  ○李文博

  博陵李文博,性贞介鲠直,好学不倦,至于教义名理,特所留心。每读书至治 乱得失,忠臣列士,未尝不反覆吟玩。开皇中,为羽骑尉,特为吏部侍郎薛道衡所 知,恆令在听事帷中披检书史,并察己行事。若遇治政善事,即抄撰记录,如选用 疏谬,即委之臧否。道衡每得其语,莫不欣然从之。后直秘书内省,典校坟籍,守 道居贫,晏如也。虽衣食乏绝,而清操逾厉,不妄通宾客,恆以礼法自处,侪辈莫 不敬惮焉。道衡知其贫,每延于家,给以资费。文博商略古今,治政得失,如指诸 掌,然无吏干。稍迁校书郎。后出为县丞,遂得下考,数岁不调。道衡为司隶大夫, 遇之于东都尚书省,甚嗟愍之,遂奏为从事。因为齐王司马李纲曰:“今日遂遇文 博,得奏用之。”以为欢笑。其见赏知音如此。在洛下,曾诣房玄龄,相送于衢路。 玄龄谓之曰:“公生平志尚,唯在正直,今既得为从事,故应有会素心。比来激浊 扬清,所为多少?”文博遂奋臂厉声曰:“夫清其流者必洁其源,正其末者须端其 本。今治源混乱,虽日免十贪郡守,亦何所益!”其瞽直疾恶,不知忌讳,皆此类 也。于时朝政浸坏,人多赃贿,唯文博不改其操,论者以此贵之。遭离乱播迁,不 知所终。

  初,文博在内校书,虞世基子亦在其内,盛饰容服,而未有所却。文博因从容 问之年纪,答云:“十八。”文博乃谓之曰:“昔贾谊当此之年,议论何事?君今 徒事仪容,故何为者!”又秦孝王妃生男,高祖大喜,颁赐群官各有差。文博家道 屡空,人谓其悦,乃云:“赏罚之设,功过所归,今王妃生男,于群官何事,乃妄 受赏也!”其循名责实,录过计功,必使赏罚不滥,功过无隐者皆尔。文博本为经 学,后读史书,于诸子及论尤所该洽。性长议论,亦善属文,著《治道集》十卷, 大行于世。

  史臣曰:明克让、魏澹等,或博学洽闻,词藻赡逸,既称燕赵之俊,实曰东南 之美。所在见宝,咸取禄位,虽无往非命,盖亦道有存焉。澹之《魏书》,时称简 正,条例详密,足传于后。此外诸子,各有记述,虽道或小大,皆志在立言,美矣。

○卢思道

  卢思道字子行,范阳人。

  祖父卢阳乌,是西魏的秘书监。

  父亲卢道亮,隐居不愿做官。

  卢思道聪明善辩,通达脱俗。

  十六岁那年,有一次,碰上中山人刘松替别人写碑铭,刘松把文章给他看,思道读了,有很多地方不理解,因此感触很深而受到激励。

  回家闭门不出苦读经书,并拜河间人邢子才为师。

  后来,思道再写文章给刘松看,刘松也不能透彻理解。

  思道于是感慨地说:“学习很有益处,不是没有道理啊!”因此找魏收借阅奇书,几年里,学识才智有明显长进。

  但是,他不讲品德,喜欢轻视侮辱别人。

  齐天保中(550~560),《魏史》还没有发行,思道已先诵读了,由于这个原因多次被鞭笞受辱。

  思道因前后多次违犯禁例,所以长期没被调用。

  后来左仆射杨遵彦向朝廷推荐了他,才由平民百姓升做司空行参军,长期兼任员外散骑侍郎,在中书省值班。

  文宣帝去世,当时朝廷文官各作挽歌十首,供皇宫择优录用。

  魏收、阳休之、祖孝征等人只被选其一二首,惟独卢思道被录用了八首。

  所以当时人称他“八米卢郎”。

  后因泄漏省中机密,调出中书省而担任丞相西阁祭酒,历任太子舍人、司徒录事参军等职。

  每每做官,常常遭谴受辱。

  后来因擅自动用库钱,被罢官回家。

  他曾在蓟北感叹万千,写了一首五言诗表达心中的情思,人们都认为写得很好。

  几年后,又做京畿主簿,历任主客郎、给事黄门侍郎,待诏于文林馆。

  周武帝平定北齐时,授他仪同三司,赶赴长安,与同辈阳休之等各写了《听蝉鸣篇》。

  思道所作词意清切,被当时文人所推崇。

  新野人庾信看完他们同题诗作后,惊叹不已,并高度称赞。

  不久,思道因母亲有病而回乡了,正好遇到同乡的祖英伯和他的堂兄昌期、宋护等率兵叛乱,思道参与了这件事。

  北周派柱国宇文神举前往讨伐,一举平定。

  依法论罪思道应判死刑。

  但神举平时知道思道的名气,从俘虏中把他提出来,让他撰写布告。

  思道提笔成章,文不加点,神举很赏识他的才华而宽恕了他。

  后来思道提升为掌教上士。

  一年多后,思道被调回京师,奉皇上命令在郊外慰劳陈国使者。

  不久,他因母亲去世而离职,没多长时间,又出仕做散骑侍郎,代理内史侍郎事。

  此时,朝廷商议设置六卿,将废除大理寺。

  思道陈奏皇上说:“省设驾部,寺存大仆,省有刑部,寺撤大理,这是重畜产而轻法度,的确不合适。”还申述:朝廷大堂不是杖罚臣子的地方,朝臣犯法受笞,应允许赎罪。

  皇上都高兴地采纳了。

  这一年,思道在京师去世,死时五十二岁。

  皇上很惋惜,派使臣吊唁祭奠。

  思道有文集三十卷,流传于世。

  儿子卢赤松,大业年间(605~617)官至河东长史。

○薛道衡

  薛道衡,字玄卿,河东汾阴人。

  祖父薛聪,西魏齐州刺史。

  父亲薛孝通,常山太守。

  道衡六岁就成了孤儿。

  他专精好学。

  十三岁时,读《左传》,见子产相郑国之功,写下了《国侨赞》,文辞、情致都很不错,看见的人都感到很惊奇。

  此后才名更加显著。

  北齐的齐州牧、彭城王高氵攸,任他为兵曹从事。

  尚书左仆射、弘农人杨遵彦是一代伟人,见了薛道衡,十分叹赏。

  授为奉朝请。

  吏部尚书、陇西人辛术与他交谈后感叹说:“郑玄的学业不会中断失传了啊!”河东人裴讠献看见他后说:“自从周鼎迁离河北,我还以为关西再没有孔子那样的人了,不料今日遇到薛君!”北齐武成帝作丞相时,召他为记室。

  武帝即位后,几次升迁他,后至太尉府主簿。

  一年多后,他兼任散骑常侍,负责接待北周、陈国的使者。

  武平(570~575)初,朝廷让他和诸儒生修定《五礼》,任尚书左外兵郎。

  陈国使者傅纟宰来齐,朝廷让薛道衡兼任主客郎中,接待陈国使者。

  傅纟宰赠诗五十韵,道衡和之,南人北人都认为诗很美。

  魏收说:“傅纟宰这么作,只是人们所说的把蚯蚓投给鱼吃罢了。”薛道衡待诏于文林馆,与范阳人卢思道、安平人李德林齐名,与他们很友好。

  他又以本官身份在中书省值班,不久拜授中书侍郎,仍任太子侍读。

  后主时,他渐渐被亲近重用,当时对他颇有些附会皇室的讥讽。

  后来,他与侍中解律孝卿参与朝政,道衡备陈防备北周国的计策,孝卿不采用。

  到北齐灭亡后,北周武帝任他为御史二命士。

  他后来回到了乡里,从州主簿当起,后入京任司录上士。

  隋高祖为北周丞相时,薛道衡随元帅梁睿攻打王谦,任陵州刺史。

  大定元年(581),授为仪同,任邛州刺史。

  高祖受北周禅让,薛道衡因事受牵连,被除名。

  河间王杨弘北征突厥,召他掌管军书,回京后授他内史舍人。

  这年,他兼任散骑常侍和出使陈国的大使。

  薛道衡上奏高祖说:“江南只是个小角角,擅称帝号很久了,实因晋永嘉之乱以后,华夏分崩离析。

  刘、石、符、姚、慕容、赫连之辈,妄自称帝,不久都灭亡了。

  魏国从北往南,路程太远,来不及经略远处。

  北周、北齐两相对立,务在兼并对方。

  所以江南未被诛伐,到现在有些年头了。

  陛下圣德天挺,应恢复皇室的荣光,与夏商周三代圣君相比,平定天下,怎能容忍区区一个小陈国久在法网之外?我如今出使陈国,请让我让陈国自称藩邦。”高祖说:“我姑且跟他们讲点涵养,把他们置之于度外,你不要用言辞去折辱他们。

  望明白我的意思。”江南陈国很爱作诗,陈国国主尤其爱这种雕虫小技,薛道衡每有所作,陈国人无不吟诵。

  到开皇八年(588)讨伐陈国时,授薛道衡为行台尚书吏部郎,兼管文秘。

  隋军临江,高赹夜坐军帐之下,对他说:“今日之战,能消灭陈国吗?请你说说看。”薛道衡回答说:“凡是评论大事的成败,先要用大理来评判。

  《尚书·禹贡篇》上所记载的九州,本是为王的人的封域。

  东汉之末,群雄并起,孙权兄弟于是占有吴国、楚国的地盘。

  晋武帝受天命即位,不久就吞并了东吴国。

  永嘉之乱,晋室南迁,从此天下又遭分割。

  从那以来,战争不息。

  坏运完了,好运就来了,这是不变的天道。

  郭璞说过:‘江南偏于一隅,称王三百年后,还是会与中原统一。’现在,三百年之数已快满了。

  按定数而论,这是必克江南的第一个原因。

  有德之君兴旺,无德之君灭亡,自古以来的兴亡,都是按这来的。

  我大隋皇上廉恭节俭,操劳政事,陈叔宝却大兴宫殿,沉溺酒色。

  陈国上下离心,人神共愤,这是必克江南的第二个原因。

  治国之本,在于信任大臣。

  江南的公卿,只是充数罢了。

  他们选拔小人施文庆委以重任;尚书令江总,只知作诗喝酒,本非经邦济世之才;萧摩诃、任蛮奴是他们的大将,都只有一个勇夫的效用罢了。

  这是必克江南的第三个原因。

  我大隋有道而又势力强大,他陈国无道而又势力弱小,我看他们的人马,不超过十万。

  他们的防线,西到巫峡,东到沧海。

  分兵而守吧,那么势力分开而力量弱小;聚兵而守吧,又会顾此而失彼。

  这是必克江南的第四个原因。

  我隋克陈,是席卷之势,请您不要疑虑。”高赹很高兴,说:“你分析成败,事理都很分明,我如今豁然明白了。

  本因你有文才而指望你,没料到你的谋略也如此了不起!”回京后授他吏部侍郎。

  后来因为他在吏部提拔官员,有人说他与苏威结党,任人唯亲,他被除名,流放到岭南。

  晋王杨广当时在扬州,偷偷地派人劝薛道衡从扬州走,说他将上奏朝廷,把道衡留在扬州。

  道衡不想在晋王府,用了汉王杨谅之计,于是从江陵到岭南去。

  不久有诏书征调他还京,在内史省值班。

  晋王杨广因此记恨他,但爱他的才能,还能对他讲点礼貌。

  几年后,朝廷授他内史侍郎,加授上仪同三司。

  薛道衡每到构思文章时,必定会一个人坐在空书斋里,靠着墙壁而卧下,听到门外有人声,他便发怒,他就是这样沉思作文。

  高祖常常说:“薛道衡写的文书,我很满意。”但告诫他别迂腐。

  后来,高祖夸奖他很称职,对杨素、牛弘说:“道衡老了,为国奔走,很辛苦,应该让他家的大门口有人持戟站岗。”于是提拔他当上开府,赐他上百段布帛。

  道衡以无功为由而推辞,高祖说:“你在朝廷长期辛劳,国家的大事,都是你写的文书,难道这不是你的功劳?”道衡久在重要岗位,才气名声更加大了,太子诸王都争着与他交往,高赹、杨素又都推重他,名声更大,一时无人与他相比。

  仁寿中(601~604),杨素执掌朝政,道衡既与杨素交好,皇上不想让道衡久管机密之事,因此让他出京任检校襄州总管。

  道衡在高祖身边很久了,一旦离别,不胜悲伤依恋,话别时哽咽起来。

  高祖也很悲伤,说:“你已年老,侍奉我的确很辛苦。

  我想让你休息调养一下,同时料理一下民风民俗。

  今天你离去,我就像断了一臂一样。”于是送给道衡三百段缣帛、九环金带,和一套时装,十匹马,安慰并鼓励他上路。

  道衡在任州官时,为政清简,官吏、百姓都感激他的恩惠。

  炀帝继位后,道衡转任番州刺史。

  一年多后,他上表请求退休。

  炀帝对内史侍郎虞世基说:“道衡将要回到京师了,让他当秘书监吧。”道衡回京后,呈上他写的《高祖文皇帝颂》。

  炀帝看了不高兴,回头对苏威说:“道衡赞美先朝,这是《诗经·鱼藻》言在此而意在彼的意思。”于是授道衡为司隶大夫,想给他加罪。

  道衡未醒悟。

  司隶刺史房彦谦与道衡一向交好,知道道衡必定会遭乱,劝他不与宾客来往,谦卑一点,但道衡不听。

  适逢议论新的法令,久议不决。

  道衡对大臣们说:“假使高赹不死,法令肯定早就推行了。”有人告他,炀帝发怒说:“你想念高赹吗?”把他交给司法部门勘问处置。

  道衡自认为不是大过,还催促司法部门早点定案。

  到了司法部门上奏炀帝的那一天,他还指望炀帝会赦免他,让家人准备了酒菜,以备招待来家的宾客。

  到奏明炀帝时,炀帝下令让他自杀。

  道衡全没料到,不能马上自杀。

  司法部门重又上奏。

  炀帝下令把他缢杀了,妻子儿女全部流放到且末。

  当时他七十岁。

  天下人都认为他死得冤枉。

  他有文集七十卷,流传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