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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翻译 原文

  天文上

  若夫法紫微以居中,拟明堂而布政,依分野而命国,体众星而效官,动必顺时, 教不违物,故能成变化之道,合阴阳之妙。爰在庖牺,仰观俯察,谓以天之七曜、 二十八星,周于穹圆之度,以丽十二位也。在天成象,示见吉凶。五纬入房,启姬 王之肇迹,长星孛斗,鉴宋人之首乱,天意人事,同乎影响。自夷王下堂而见诸侯, 赧王登台而避责,《记》曰:“天子微,诸侯僭。”于是师兵吞灭,僵仆原野。秦 氏以战国之余,怙兹凶暴,小星交斗,长彗横天。汉高祖驱驾英雄,垦除灾害,五 精从岁,七重晕毕,含枢曾缅,道不虚行。自西京创制,多历年载。世祖中兴,当 涂驭物,金行水德,祗奉灵命,玄兆著明,天人不远。昔者荥河献箓,温洛呈图, 六爻摛范,三光宛备,则星官之书,自黄帝始。高阳氏使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 帝尧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夏有昆吾,殷有巫咸,周之史佚,宋之子韦,鲁之梓 慎,郑之裨灶,魏有石氏,齐有甘公,皆能言天文、察微变者也。汉之传天数者, 则有唐都、李寻之伦。光武时,则有苏伯况、郎雅光,并能参伍天文,发扬善道, 补益当时,监垂来世。而河、洛图纬,虽有星占星官之名,未能尽列。

  后汉张衡为太史令,铸浑天仪,总序经星,谓之《灵宪》。其大略曰:“星也 者,体生于地,精发于天。紫宫为帝皇之居,太微为五帝之坐,在野象物,在朝象 官。居其中央,谓之北斗,动系于占,实司王命。四布于方,为二十八星,日月运 行,历示休咎。五纬经次,用彰祸福,则上天之心,于是见矣。中外之官,常明者 百有二十,可名者三百二十,为星二千五百;微星之数万一千五百二十,庶物蠢动, 咸得系命。”而衡所铸之图,遇乱堙灭,星官名数,今亦不存。三国时,吴太史令 陈卓,始列甘氏、石氏、巫咸三家星官,著于图录。并注占赞,总有二百五十四官, 一千二百八十三星,并二十八宿及辅官附坐一百八十二星,总二百八十三官,一千 五百六十五星。宋元嘉中,太史令钱乐之所铸浑天铜仪,以硃黑白三色,用殊三家, 而合陈卓之数。高祖平陈,得善天官者周坟,并得宋氏浑仪之器。乃命庾季才等, 参校周、齐、梁、陈及祖恆、孙僧化官私旧图,刊其大小,正彼疏密,依准三家 星位,以为盖图。旁摛始分,甄表常度,并具赤黄二道,内外两规。悬象著明,缠 离攸次,星之隐显,天汉昭回,宛若穹苍,将为正范。以坟为太史令。坟博考经书, 勤于教习,自此太史观生,始能识天官。炀帝又遣宫人四十人,就太史局,别诏袁 充,教以星气,业成者进内,以参占验云。史臣于观台访浑仪,见元魏太史令晁崇 所造者,以铁为之,其规有六。其外四规常定,一象地形,二象赤道,其余象二极。 其内二规,可以运转,用合八尺之管,以窥星度。周武帝平齐所得。隋开皇三年, 新都初成,以置诸观台之上。大唐因而用焉。马迁《天官书》及班氏所载,妖星晕 珥,云气虹霓,存其大纲,未能备举。自后史官,更无纪录。《春秋传》曰:“公 既视朔,遂登观台,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神道司存,安可诬也!今略举其形 名占验,次之经星之末云。

  ○天体

  古之言天者有三家,一曰盖天,二曰宣夜,三曰浑天。

  盖天之说,即《周髀》是也。其本庖牺氏立周天历度,其所传则周公受于殷商, 周人志之,故曰《周髀》。髀,股也;股者,表也。其言天似盖笠,地法覆槃,天 地各中高外下。北极之下,为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蕆,三光隐映,以为 昼夜。天中高于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万里,北极下地高于外衡下地亦六万里,外衡 高于北极下地二万里。天地隆高相从,日去地恆八万里。日丽天而平转,分冬夏之 间日所行道为七衡六间。每衡周径里数,各依算术,用句股重差,推晷影极游,以 为远近之数,皆得于表股也,故曰《周髀》。

  又《周髀》家云:“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天旁转如推磨而左行,日月右 行,天左转,故日月实东行,而天牵之以西没。譬之于蚁行磨石之上,磨左旋而蚁 右去,磨疾而蚁迟,故不得不随磨以左回焉。天形南高而北下,日出高故见,日入 下故不见。天之居如倚盖,故极在人北,是其证也。极在天之中,而今在人北,所 以知天之形如倚盖也。日朝出阴中,暮入阴中,阴气暗冥,故从没不见也。夏时阳 气多,阴气少,阳气光明,与日同晖,故日出即见,无蔽之者,故夏日长也。冬时 阴气多,阳气少,阴气暗冥,掩日之光,虽出犹隐不见,故冬日短也。”

  汉末,扬子云难盖天八事,以通浑天。其一云:“日之东行,循黄道。昼夜中 规,牵牛距北极南百一十度,东井距北极南七十度,并百八十度。周三径一,二十 八宿周天当五百四十度,今三百六十度,何也?”其二曰:“春秋分之日正出在卯, 入在酉,而昼漏五十刻。即天盖转,夜当倍昼。今夜亦五十刻,何也?”其三曰: “日入而星见,日出而不见,即斗下见日六月,不见日六月。北斗亦当见六月,不 见六月。今夜常见,何也?”其四曰:“以盖图视天河,起斗而东入狼弧间,曲如 轮。今视天河直如绳,何也?”其五曰:“周天二十八宿,以盖图视天,星见者当 少,不见者当多。今见与不见等,何出入无冬夏,而两宿十四星当见,不以日长短 故见有多少,何也?”其六曰:“天至高也,地至卑也。日托天而旋,可谓至高矣。 纵人目可夺,水与影不可夺也。今从高山上,以水望日,日出水下,影上行,何也?” 其七曰:“视物近则大,远则小。今日与北斗,近我而小,远我而大,何也?”其 八曰:“视盖与车辐间,近杠毂即密,益远益疏。今北极为天杠毂,二十八宿 为天辐。以星度度天,南方次地星间当数倍。今交密,何也?” 其后桓谭、 郑玄、蔡邕、陆绩,各陈《周髀》考验天状,多有所违。逮梁武帝于长春殿讲义, 另拟天体,全同《周髀》之文,盖立新意,以排浑天之论而已。

  宣夜之书,绝无师法。唯汉秘书郎郗萌记先师相传云:“天了无质,仰而瞻之, 高远无极,眼瞀精绝,故苍苍然也。譬之旁望远道之黄山而皆青,俯察千仞之深谷 而窈黑,夫青非真色,而黑非有体也。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其行其止, 皆须气焉。是以七曜或逝或住,或顺或逆,伏见无常,进退不同,由乎无所根系, 故各异也。故辰极常居其所,而北斗不与众星西没也。”

  晋成帝咸康中,会稽虞喜因宣夜之说,作《安天论》,以为“天高穷于无穷, 地深测于不测。天确乎在上,有常安之形,地魄焉在下,有居静之体,当相覆冒, 方则俱方,圆则俱圆,无方圆不同之义也。其光曜布列,各自运行,犹江海之有潮 汐,万品之有行藏也。”葛洪闻而讥之曰:“苟辰宿不丽于天,天为无用,便可言 无。何必夏云有之而不动乎?”由此而谈,葛洪可谓知言之选也。喜族祖河间相耸, 又立《穹天论》云:“天形穹隆如鸡子幕,其际周接四海之表,浮乎元气之上。譬 如覆奁以抑水而不没者,气充其中故也。日绕辰极,没西还东,而不出入地中。天 之有极,犹盖之有斗也。天北下于地三十度,极之倾在地卯酉之北亦三十度。人在 卯酉之南十余万里,故斗极之下,不为地中,当对天地卯酉之位耳。日行黄道绕极。 极北去黄道百一十五度,南去黄道六十七度,二至之所舍,以为长短也。”吴太常 姚信,造《昕天论》云:“人为灵虫,形最似天。今人颐前侈临胸,而项不能覆背。 近取诸身,故知天之体,南低入地,北则偏高也。又冬至极低,而天运近南,故日 去人远,而斗去人近,北天气至,故水寒也。夏至极起,而天运近北,而斗去人远, 日去人近,南天气至,故蒸热也。极之高时,日行地中浅,故夜短;天去地高,故 昼长也。极之低时,日行地中深,故夜长;天去地下,故昼短也。”自虞喜、虞耸、 姚信,皆好奇徇异之说,非极数谈天者也。

  前儒旧说,天地之体,状如鸟卵,天包地外,犹壳之裹黄,周旋无端,其形浑 浑然,故曰浑天。又曰:“天表里有水,两仪转运,各乘气而浮,载水而行。”汉 王仲任,据盖天之说以驳浑仪,云:“旧说,天转从地下过。今掘地一丈辄有水, 天何得从水中行乎?甚不然也。日随天而转,非入地。夫人目所望,不过十里,天 地合矣。实非合也,远使然耳。今视日入,非入也,亦远耳。当日入西方之时,其 下之人亦将谓之为中也。四方之人,各以其近者为出,远者为入矣。何以明之?今 试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于平地,去人十里,火光灭矣。非火灭也,远使然耳。今 日西转不复见,是火灭之类也。日月不圆也,望视之所以圆者,去人远也。夫日, 火之精也;月,水之精也。水火在地不圆,在天何故圆?”丹阳葛洪释之曰:

  《浑天仪注》云:“天如鸡子,地如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 有水,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则 半覆地上,半绕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见半隐。天转如车毂之运也。”诸论天者虽多, 然精于阴阳者少。张平子、陆公纪之徒,咸以为推步七曜之道,以度历象昏明之证 候,校以四八之气,考以漏刻之分,占咎影之往来,求形验于事情,莫密于浑象也。 张平子既作铜浑天仪,于密室中,以漏水转之,与天皆合如符契也。崔子玉为其碑 铭曰:“数术穷天地,制作侔造化。高才伟艺,与神合契。”盖由于平子浑仪及地 动仪之有验故也。若天果如浑者,则天之出入,行于水中,为必然矣。故《黄帝书》 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载地者也。”又《易》曰:“时乘六龙。” 夫阳爻称龙,龙者居水之物,以喻天。天阳物也,又出入水中,与龙相似,故比以 龙也。圣人仰观俯察,审其如此。故《晋》卦坤上离下,以证日出于地也。又《明 夷》之卦离下坤上,以证日入于地也。又《需》卦乾下坎上,此亦天入水中之象也。 天为金,金水相生之物也。天出入水中,当有何损,而谓为不可乎?然则天之出入 水中,无复疑矣。

  又今视诸星出于东者,初但去地小许耳。渐而西行,先经人上,后遂转西而下 焉,不旁旋也。其先在西之星,亦稍下而没,无北转者。日之出入亦然。若谓天磨 石转者,众星日月,宜随天而回,初在于东,次经于南,次到于西,次及于北,而 复还于东,不应横过去也。今日出于东,冉冉转上,及其入西,亦复渐渐稍下,都 不绕边北去。了了如此,王生必固谓为不然者,疏矣。今日径千里,其中足以当小 星之数十也。若日以转远之故,但当光曜不能复来照及人耳,宜犹望见其体,不应 都失其所在也。日光既盛,其体又大于星。今见极北之星,而不见日之在北者,明 其不北行也。若日以转远之故,不复可见,其比入之间,应当稍小。而日方入之时, 反乃更大,此非转远之徵也。王生以火炬喻日,吾亦将借子之矛,以刺子之盾焉。 把火之人,去人转远,其光转微,而日月自出至入,不渐小也。王生以火喻之,谬 矣。又日之入西方,视之稍稍去,初尚有半,如横破镜之状,须臾沦没矣。若如王 生之言,日转北去者,其北都没之顷,宜先如竖破镜之状,不应如横破镜也。如此 言之,日入北方,不亦孤孑乎?又月之光微,不及日远矣。月盛之时,虽有重云蔽 之,不见月体,而夕犹朗然,是月光犹从云中而照外也。日若绕西及北者,其光故 应如月在云中之状,不得夜便大暗也。又日入则星月出焉。明知天以日月分主昼夜, 相代而照也。若日常出者,不应日亦入而星月出也。

  又案河、洛之文,皆云水火者,阴阳之余气也。夫言余气,则不能生日月可知 也,顾当言日精生火者可耳。若水火是日月所生,则亦何得尽如日月之圆乎?今火 出于阳燧,阳燧圆而火不圆也。水出于方诸,方诸方而水不方也。又阳燧可以取火 于日,而无取日于火之理,此则日精之生火明矣。方诸可以取水于月,无取月于水 之道,此则月精之生水了矣。王生又云:“远故视之圆。”若审然者,月初生之时 及既亏之后,何以视之不圆乎?而日食,或上或下,从侧而起,或如钩至尽。若远 视见圆,不宜见其残缺左右所起也。此则浑天之体,信而有徵矣。

  宋何承天论浑天象体曰:“详寻前说,因观浑仪,研求其意,有悟天形正圆, 而水居其半,地中高外卑,水周其下。言四方者,东曰昜谷,日之所出,西曰濛 汜,日之所入。《庄子》又云:‘北溟有鱼,化而为鸟,将徙于南溟。’斯亦古之 遗记,四方皆水证也。四方皆水,谓之四海。凡五行相生,水生于金。是故百川发 源,皆自山出,由高趣下,归注于海。日为阳精,光曜炎炽,一夜入水,所经焦竭。 百川归注,足以相补,故旱不为减,浸不为益。”又云:“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三 百四分之七十五。天常西转,一日一夜,过周一度。南北二极,相去一百一十六度、 三百四分度之六十五强,即天经也。黄道袤带赤道,春分交于奎七度,秋分交于轸 十五度,冬至斗十四度半强,夏至井十六度半。从北极扶天而南五十五度强,则居 天四维之中,最高处也,即天顶也。其下则地中也。”自外与王蕃大同。王蕃《浑 天说》,具于《晋史》。

  旧说浑天者,以日月星辰,不问春秋冬夏,昼夜晨昏,上下去地中皆同,无远 近。《列子》曰:“孔子东游,见两小兒斗。问其故,一小兒曰:‘我以日始出去 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小兒曰:‘我以为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言初出 近者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其日中,裁如盘盖。此不为远者小,近者大乎?’ 言日初出远者曰:‘日初出时,沧沧凉凉,及其中时,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 远者凉乎?’”

  桓谭《新论》云:“汉长水校尉平陵关子阳,以为日之去人,上方远而四傍近。 何以知之?星宿昏时出东方,其间甚疏,相离丈余。及夜半在上方,视之甚数,相 离一二尺。以准度望之,逾益明白,故知天上之远于傍也。日为天阳,火为地阳。 地阳上升,天阳下降。今置火于地,从傍与上,诊其热,远近殊不同焉。日中正在 上,覆盖人,人当天阳之冲,故热于始出时。又新从太阴中来,故复凉于其西在桑 榆间也。桓君山曰:子阳之言,岂其然乎?”

  张衡《灵台》曰:“日之薄地,暗其明也。由暗视明,明无所屈,是以望之若 大。方其中,天地同明,明还自夺,故望之若小。火当夜而扬光,在昼则不明也。 月之于夜,与日同而差微。”

  晋著作郎阳平束皙,字广微,以为傍方与上方等。傍视则天体存于侧,故日出 时视日大也。日无小大,而所存者有伸厌。厌而形小,伸而体大,盖其理也。又日 始出时色白者,虽大不甚,始出时色赤者,其大则甚,此终以人目之惑,无远近也。 且夫置器广庭,则函牛之鼎如釜,堂崇十仞,则八尺之人犹短,物有陵之,非形异 也。夫物有惑心,形有乱目,诚非断疑定理之主。故仰游云以观月,月常动而云不 移;乘船以涉水,水去而船不徙矣。

  姜岌云:“余以为子阳言天阳下降,日下热,束皙言天体存于目,则日大,颇 近之矣。浑天之体,圆周之径,详之于天度,验之于晷影,而纷然之说,由人目也。 参伐初出,在旁则其间疏,在上则其间数。以浑检之,度则均也。旁之与上,理无 有殊也。夫日者纯阳之精也,光明外曜,以眩人目,故人视日如小。及其初出,地 有游气,以厌日光,不眩人目,即日赤而大也。无游气则色白,大不甚矣。地气不 及天,故一日之中,晨夕日色赤,而中时日色白。地气上升,蒙蒙四合,与天连者, 虽中时亦赤矣。日与火相类,火则体赤而炎黄,日赤宜矣。然日色赤者,犹火无炎 也。光衰失常,则为异矣。”

  梁奉朝请祖恆曰:

  自古论天者多矣,而群氏纠纷,至相非毁。窃览同异,稽之典经,仰观辰极, 傍瞩四维,睹日月之升降,察五星之见伏,校之以仪象,覆之以晷漏,则浑天之理, 信而有徵。辄遗众说,附浑仪云。《考灵曜》先儒求得天地相去十七万八千五百里, 以晷影验之,失于过多。既不显求之术,而虚设其数,盖夸诞之辞,宜非圣人之旨 也。学者多固其说而未之革,岂不知寻其理欤,抑未能求其数故也?王蕃所考,校 之前说,不啻减半。虽非揆格所知,而求之以理,诚未能遥趣其实,盖近密乎?辄 因王蕃天高数,以求冬至、春分日高及南戴日下去地中数。法,令表高八尺与冬至 影长一丈三尺,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为法。天高乘表高为实,实如法,得四万二 千六百五十八里有奇,即冬至日高也。以天高乘冬至影长为实,实如法,得六万九 千三百二十里有奇,即冬至南戴日下去地中数也。求春秋分数法,令表高及春秋分 影长五尺三寸九分,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为法。因冬至日高实,而以法除之,得 六万七千五百二里有奇,即春秋分日高也。以天高乘春秋分影长实,实如法而一, 得四万五千四百七十九里有奇,即春秋分南戴日下去地中数也。南戴日下,所谓丹 穴也。推北极里数法,夜于地中表南,傅地遥望北辰纽星之末,令与表端参合。以 人目去表数及表高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为法。天高乘表高数为实,实如法而一, 即北辰纽星高地数也。天高乘人目去表为实,实如法,即去北戴极下之数也。北戴 斗极为空桐。

  日去赤道表里二十四度,远寒近暑而中和。二分之日,去天顶三十六度。日去 地中,四时同度,而有寒暑者,地气上腾,天气下降,故远日下而寒,近日下而暑, 非有远近也。犹火居上,虽远而炎,在傍,虽近而微。视日在傍而大,居上而小者, 仰瞩为难,平观为易也。由视有夷险,非远近之效也。今悬珠于百仞之上,或置之 于百仞之前,从而观之,则大小殊矣。先儒弗斯取验,虚繁翰墨,夷途顿辔,雄辞 析辩,不亦迂哉!今大寒在冬至后二气者,寒积而未消也。大暑在夏至后二气者, 暑积而未歇也。寒暑均和,乃在春秋分后二气者,寒暑积而未平也。譬之火始入室, 而未甚温,弗事加薪,久而逾炽。既已迁之,犹有余热也。

  ○浑天仪

  案《虞书》:“舜在〔玑玉衡,以齐七政,”则《考灵曜》所谓观玉仪之游, 昏明主时,乃命中星者也。〔玑中而星未中为急,急则日过其度,月不及其宿。 〔玑未中而星中为舒,舒则日不及其度,月过其宿。〔玑中而星中为调,调则风雨 时,庶草蕃芜,而五谷登,万事康也。所言〔玑者,谓浑天仪也。故《春秋文耀钩》 云:“唐尧即位,羲、和立浑仪。”而先儒或因星官书,北斗第二星名旋,第三星 名玑,第五星名玉衡,仍七政之言,即以为北斗七星。载笔之官,莫之或辨。史迁、 班固,犹且致疑。马季长创谓玑衡为浑天仪。郑玄亦云;“其转运者为玑,其持正 者为衡,皆以玉为之。七政者,日月五星也。以玑衡视其行度,以观天意也。”故 王蕃云:“浑天仪者,羲、和之旧器,积代相传,谓之玑衡。其为用也,以察三光, 以分宿度者也。又有浑天象者,以著天体,以布星辰。而浑象之法,地当在天中, 其势不便,故反观其形,地为外匡,于已解者,无异在内。诡状殊体,而合于理, 可谓奇巧。然斯二者,以考于天,盖密矣。”又云:“古旧浑象,以二分为一度, 周七尺三寸半分。而莫知何代所造。”今案虞喜云:“落下闳为汉孝武帝于地中转 浑天,定时节,作《泰初历》。”或其所制也。

  汉孝和帝时,太史揆候,皆以赤道仪,与天度颇有进退。以问典星待诏姚崇等, 皆曰《星图》有规法,日月实从黄道。官无其器。至永元十五年,诏左中郎将贾逵 乃始造太史黄道铜仪。至桓帝延熹七年,太史令张衡更以铜制,以四分为一度,周 天一丈四尺六寸一分。亦于密室中以漏水转之,令司之者,闭户而唱之,以告灵台 之观天者。〔玑所加,某星始见,某星已中,某星今没,皆如合符。蕃以古制局小, 以布星辰,相去稠概,不得了察。张衡所作,又复伤大,难可转移。蕃今所作,以 三分为一度,周一丈九寸五分、四分分之三。长古法三尺六寸五分、四分分之一, 减衡法亦三尺六寸五分、四分分之一。浑天仪法,黄赤道各广一度有半。故今所作 浑象,黄赤道各广四分半,相去七寸二分。又云“黄赤二道,相共交错,其间相去 二十四度。以两仪准之,二道俱三百六十五度有奇。又赤道见者,常一百八十二度 半强。又南北考之,天见者亦一百八十二度半强。是以知天之体圆如弹丸,南北极 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半强也。而陆绩所作浑象,形如鸟卵,以施二道,不得如法。若 使二道同规,则其间相去不得满二十四度。若令相去二十四度,则黄道当长于赤道。 又两极相去,不翅八十二度半强。案绩说云:‘天东西径三十五万七千里,直径亦 然。’则绩意亦以天为正圆也。器与言谬,颇为乖僻。”然则浑天仪者,其制有机 有衡。既动静兼状,以效二仪之情,又周旋衡管,用考三光之分。所以揆正宿度, 准步盈虚,求古之遗法也。则先儒所言圆规径八尺,汉候台铜仪,蔡邕所欲寝伏其 下者是也。

  梁华林重云殿前所置铜仪,其制则有双环规相并,间相去三寸许,正竖当子午。 其子午之间,应南北极之衡,各合而为孔,以象南北枢。植楗于前后以属焉。又有 单横规,高下正当浑之半。皆周市分为度数;署以维辰之位,以象地。又有单规, 斜带南北之中,与春秋二分之日道相应。亦周匝分为度数,而署以维辰,并相连者。 属楗植而不动。其里又有双规相并,如外双规。内径八尺,周二丈四尺,而属双轴。 轴两头出规外各二寸许,合两为一。内有孔,圆径二寸许,南头入地下,注于外双 规南枢孔中,以象南极。北头出地上,入于外双规北枢孔中,以象北极。其运动得 东西转,以象天行。其双轴之间,则置衡,长八尺,通中有孔,圆径一寸。当衡之 半,两边有关,各注著双轴。衡即随天象东西转运,又自于双轴间得南北低仰。所 以准验辰历,分考次度,其于揆测,唯所欲为之者也。检其镌题,是伪刘曜光初六 年,史官丞南阳孔挺所造,则古之浑仪之法者也。而宋御史中丞何承天及太中大夫 徐爰,各著《宋史》,咸以为即张衡所造。其仪略举天状,而不缀经星七曜。魏、 晋丧乱,沉没西戎。义熙十四年,宋高祖定咸阳得之。梁尚书沈约著《宋史》,亦 云然,皆失之远矣。

  后魏道武天兴初,命太史令晁崇修浑仪,以观星象。十有余载,至明元永兴四 年壬子,诏造太史候部铁仪,以为浑天法,考〔玑之正。其铭曰;“于皇大代,配 天比祚。赫赫明明,声烈遐布。爰造兹器,考正宿度。贻法后叶,永垂典故。”其 制并以铜铁,唯志星度以银错之。南北柱曲抱双规,东西柱直立,下有十字水平, 以植四柱。十字之上,以龟负双规。其余皆与刘曜仪大同。即今太史候台所用也。

  ○浑天象

  浑天象者,其制有机而无衡,梁末秘府有,以木为之。其圆如丸,其大数围。 南北两头有轴。遍体布二十八宿、三家星、黄赤二道及天汉等。别为横规环,以匡 其外。高下管之,以象地。南轴头入地,注于南植,以象南极。北轴头出于地上, 注于北植,以象北极。正东西运转。昏明中星,既其应度,分至气节,亦验,在不 差而已。不如浑仪,别有衡管,测揆日月,分步星度者也。吴太史令陈苗云:“先 贤制木为仪,名曰浑天。”即此之谓耶?由斯而言,仪象二器,远不相涉。则张衡 所造,盖亦止在浑象七曜,而何承天莫辨仪象之异,亦为乖失。

  宋文帝以元嘉十三年诏太史更造浑仪。太史令钱乐之依案旧说,采效仪象,铸 铜为之。五分为一度,径六尺八分少,周一丈八尺二寸六分少。地在天内,不动。 立黄赤二道之规,南北二极之规,布列二十八宿、北斗极星。置日月五星于黄道上。 为之杠轴,以象天运。昏明中星,与天相符。梁末,置于文德殿前。至如斯制,以 为浑仪,仪则内阙衡管。以为浑象,而地不在外。是参两法,别为一体。就器用而 求,犹浑象之流,外内天地之状,不失其位也。吴时又有葛衡,明达天官,能为机 巧。改作浑天,使地居于天中。以机动之,天动而地止,以上应晷度,则乐之之所 放述也。到元嘉十七年,又作小浑天,二分为一度,径二尺二寸,周六尺六寸。安 二十八宿中外官星备足。以白青黄等三色珠为三家星。其日月五星,悉居黄道。亦 象天运,而地在其中。宋元嘉所造仪象器,开皇九年平陈后,并入长安。大业初, 移于东都观象殿。

  ○盖图

  晋侍中刘智云:“颛顼造浑仪,黄帝为盖天。”然此二器,皆古之所制,但传 说义者,失其用耳。昔者圣王正历明时,作圆盖以圆列宿。极在其中,回之以观天 象。分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以定日数。日行于星纪,转回右行,故圆规之, 以为日行道。欲明其四时所在,故于春也,则以青为道;于夏也,则以赤为道;于 秋也,则以白为道;于冬也,则以黑为道。四季之末,各十八日,则以黄为道。盖 图已定,仰观虽明,而未可正昏明,分昼夜,故作浑仪,以象天体。今案自开皇已 后,天下一统,灵台以后魏铁浑天仪,测七曜盈缩,以盖图列星坐,分黄赤二道距 二十八宿分度,而莫有更为浑象者矣。

  仁寿四年,河间刘焯造《皇极历》,上启于东宫。论浑天云:

  璇玑玉衡,正天之器,帝王钦若,世传其象。汉之孝武,详考律历,纠落下闳、 鲜于妄人等,共所营定。逮于张衡,又寻述作,亦其体制,不异闳等。虽闳制莫存, 而衡造有器。至吴时,陆绩、王蕃,并要修铸。绩小有异,蕃乃事同。宋有钱乐之, 魏初晁崇等,总用铜铁,小大有殊,规域经模,不异蕃造。观蔡邕《月令章句》, 郑玄注《考灵曜》,势同衡法,迄今不改。焯以愚管,留情推测,见其数制,莫不 违爽。失之千里,差若毫厘,大象一乖,余何可验。况赤黄均度,月无出入,至所 恆定,气不别衡。分刻本差,轮回守故。其为疏谬,不可复言。亦既由理不明,致 使异家间出。盖及宣夜,三说并驱,平、昕、安、穹,四天腾沸。至当不二,理唯 一揆,岂容天体,七种殊说?又影漏去极,就浑可推,百骸共体,本非异物。此真 已验,彼伪自彰,岂朗日未晖,爝火不息,理有而阙,讵不可悲者也?昔蔡邕自朔 方上书曰:“以八尺之仪,度知天地之象,古有其器,而无其书。常欲寝伏仪下, 案度成数,而为立说。”邕以负罪朔裔,书奏不许。邕若蒙许,亦必不能。邕才不 逾张衡,衡本岂有遗思也?则有器无书,观不能悟。焯今立术,改正旧浑。又以二 至之影,定去极晷漏,并天地高远,星辰运周,所宗有本,皆有其率。祛今贤之巨 惑,稽往哲之群疑,豁若云披,朗如雾散。为之错综,数卷已成,待得影差,谨更 启送。

  又云:“《周官》夏至日影,尺有五寸。张衡、郑玄、王番、陆绩先儒等,皆 以为影千里差一寸。言南戴日下万五千里,表影正同,天高乃异。考之算法,必为 不可。寸差千里,亦无典说,明为意断,事不可依。今交、爱之州,表北无影,计 无万里,南过戴日。是千里一寸,非其实差。焯今说浑,以道为率,道里不定,得 差乃审。既大圣之年,升平之日,厘改群谬,斯正其时。请一水工并解算术士,取 河南、北平地之所,可量数百里,南北使正。审时以漏,平地以绳,随气至分,同 日度影。得其差率,里即可知。则天地无所匿其形,辰象无所逃其数,超前显圣, 效象除疑。请勿以人废言。”不用。至大业三年,敕诸郡测影,而焯寻卒,事遂寝 废。

  ○地中

  《周礼·大司徒职》:“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此则浑 天之正说,立仪象之大本。故云:“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 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时 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然则百物阜安,乃建王国焉。”又《考 工记·匠人》:“建国,水地以县。置S以县,眡以景。为规,识日出之景与日入 之景。昼参诸日中之景,夜考之极星,以正朝夕。”案土圭正影,经文阙略,先儒 解说,又非明审。祖恆错综经注,以推地中。其法曰:“先验昏旦,定刻漏,分 辰次。乃立仪表于准平之地,名曰南表。漏刻上水,居日之中,更立一表于南表影 末,名曰中表。夜依中表,以望北极枢,而立北表,令参相直。三表皆以悬准定, 乃观。三表直者,其立表之地,即当子午之正。三表曲者,地偏僻。每观中表,以 知所偏。中表在西,则立表处在地中之西,当更向东求地中。若中表在东,则立表 处在地中之东也,当更向西求地中。取三表直者,为地中之正。又以春秋二分之日, 旦始出东方半体,乃立表于中表之东,名曰东表。令东表与日及中表参相直。视日 之夕,日入西方半体,又立表于中表之西,名曰西表。亦从中表西望西表及日,参 相直。乃观三表直者,即地南北之中也。若中表差近南,则所测之地在卯酉之南。 中表差在北,则所测之地在卯酉之北。进退南北,求三表直正东西者,则其地处中, 居卯酉之正也。”

  ○晷影

  昔者周公测晷影于阳城,以参考历纪。其于《周礼》,在《大司徒之职》: “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则天地之所合, 四时之所交。百物阜安,乃建王国。”然则日为阳精,玄象之著然者也。生灵因之 动息,寒暑由其递代。观阴阳之升降,揆天地之高远,正位辨方,定时考闰,莫近 于兹也。古法简略,旨趣难究,术家考测,互有异同。先儒皆云:“夏至立八尺表 于阳城,其影与土圭等。”案《尚书考灵曜》称:“日永,景尺五寸;日短,景尺 三寸。”《易通卦验》曰:“冬至之日,树八尺之表,日中视其晷景长短,以占和 否。夏至景一尺四寸八分,冬至一丈三尺。”《周髀》云:“成周土中,夏至景一 尺六寸,冬至景一丈三尺五寸。”刘向《鸿范传》曰:“夏至景长一尺五寸八分, 冬至一丈三尺一寸四分,春秋二分,景七尺三寸六分。”后汉《四分历》、魏《景 初历》、宋《元嘉历》、大明祖冲之历,皆与《考灵曜》同。汉、魏及宋,所都皆 别,四家历法,候影则齐。且纬候所陈,恐难依据。刘向二分之影,直以率推,非 因表候定其长短。然寻晷影尺丈,虽有大较,或地域不改,而分寸参差,或南北殊 方,而长短维一。盖术士未能精验,冯占所以致乖。今删其繁杂,附于此云。

  梁天监中,祖恆造八尺铜表,其下与圭相连。圭上为沟,置水,以取平正。 揆测日晷,求其盈缩。至大同十年,太史令虞广刂又用九尺表格江左之影。夏至一 尺三寸二分,冬至一丈三尺七分,立夏、立秋二尺四寸五分,春分、秋分五尺三寸 九分。陈氏一代,唯用梁法。齐神武以洛阳旧器并徙鄴中,以暨文宣受终,竟未考 验。至武平七年,讫干景礼始荐刘孝孙、张孟宾等于后主。刘、张建表测影,以考 分至之气。草创未就,仍遇朝亡。周自天和以来,言历者纷纷复出。亦验二至之影, 以考历之精粗。及高祖践极之后,大议造历。张胄玄兼明揆测,言日长之瑞。有诏 司存,而莫能考决。至开皇十九年,袁充为太史令,欲成胄玄旧事,复表曰:“隋 兴已后,日景渐长。开皇元年冬至之影,长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尔渐短。至十七 年冬至影,一丈二尺六寸三分。四年冬至,在洛阳测影,长一丈二尺八寸八分。二 年夏至影,一尺四寸八分,自尔渐短。至十六年夏至影,一尺四寸五分。其十八年 冬至,阴云不测。元年、十七年、十八年夏至,亦阴云不测。《周官》以土圭之法 正日影,日至之影,尺有五寸。郑玄云:‘冬至之景,一丈三尺。’今十六年夏至 之影,短于旧五分,十七年冬至之影,短于旧三寸七分。日去极近,则影短而日长; 去极远,则影长而日短。行内道则去极近,行外道则去极远。《尧典》云:‘日短 星昴,以正仲冬。’据昴星昏中,则知尧时仲冬,日在须女十度。以历数推之,开 皇以来冬至,日在斗十一度,与唐尧之代,去极俱近。谨案《元命包》云:‘日月 出内道,〔玑得其常,天帝崇灵,圣王初功。’京房《别对》曰:‘太平日行上道, 升平日行次道,霸代日行下道。’伏惟大隋启运,上感乾元,影短日长,振古希有。” 是时废庶人勇,晋王广初为太子,充奏此事,深合时宜。上临朝谓百官曰:“景长 之庆,天之祐也。今太子新立,当须改元,宜取日长之意,以为年号。”由是改开 皇二十一年为仁寿元年。此后百工作役,并加程课,以日长故也。皇太子率百官诣 阙陈贺。案日徐疾盈缩无常,充等以为祥瑞,大为议者所贬。

  又《考灵曜》、《周髀》张衡《灵宪》及郑玄注《周官》,并云:“日影于地, 千里而差一寸。”案宋元嘉十九年壬午,使使往交州测影。夏至之日,影出表南三 寸二分。何承天遥取阳城,云夏至一尺五寸。计阳城去交州,路当万里,而影实差 一尺八寸二分。是六百里而差一寸也。又当梁大同中,二至所测,以八尺表率取之, 夏至当一尺一寸七分强。后魏信都芳注《周髀四术》,称永平元年戊子,当梁天监 之七年,见洛阳测影,又见公孙崇集诸朝士,共观秘书影。同是夏至日,其中影皆 长一尺五寸八分。以此推之,金陵去洛,南北略当千里,而影差四寸。则二百五十 里而影差一寸也。况人路迂回,山川登降,方于鸟道,所校弥多,则千里之言,未 足依也。其揆测参差如此,故备论之。

  ○漏刻

  昔黄帝创观漏水,制器取则,以分昼夜。其后因以命官,《周礼》挈壶氏则其 职也。其法,总以百刻,分于昼夜。冬至昼漏四十刻,夜漏六十刻。夏至昼漏六十 刻,夜漏四十刻。春秋二分,昼夜各五十刻。日未出前二刻半而明,既没后二刻半 乃昏。减夜五刻,以益昼漏,谓之昏旦。漏刻皆随气增损。冬夏二至之间,昼夜长 短,凡差二十刻。每差一刻为一箭。冬至互起其首,凡有四十一箭。昼有朝,有禺, 有中,有晡,有夕。夜有甲、乙、丙、丁、戊。昏旦有星中。每箭各有其数,皆所 以分时代守,更其作役。

  汉兴,张苍因循古制,犹多疏阔。及孝武考定星历,下漏以追天度,亦未能尽 其理。刘向《鸿范传》记武帝时所用法云:“冬夏二至之间,一百八十余日,昼夜 差二十刻。”大率二至之后,九日而增损一刻焉。至哀帝时,又改用昼夜一百二十 刻,寻亦寝废。至王莽窃位,又遵行之。光武之初,亦以百刻九日加减法,编于 《甲令》,为《常符漏品》。至和帝永元十四年,霍融上言:“官历率九日增减一 刻,不与天相应。或时差至二刻半,不如夏历漏刻,随日南北为长短。”乃诏用夏 历漏刻。依日行黄道去极,每差二度四分,为增减一刻。凡用四十八箭,终于魏、 晋,相传不改。

  宋何承天以月蚀所在,当日之衡,考验日宿,知移旧六度。冬至之日,其影极 长,测量晷度,知冬至移旧四日。前代诸漏,春分昼长,秋分昼短,差过半刻。皆 由气日不正,所以而然。遂议造漏法。春秋二分,昏旦昼夜漏各五十五刻。齐及梁 初,因循不改。至天监六年,武帝以昼夜百刻,分配十二辰,辰得八刻,仍有余分。 乃以昼夜为九十六刻,一辰有全刻八焉。至大同十年,又改用一百八刻。依《尚书 考灵曜》昼夜三十六顷之数,因而三之。冬至昼漏四十八刻,夜漏六十刻。夏至昼 漏七十刻,夜漏三十八刻。春秋二分,昼漏六十刻,夜漏四十八刻。昏旦之数各三 刻。先令祖恆为《漏经》,皆依浑天黄道日行去极远近,为用箭日率。陈文帝天 嘉中,亦命舍人硃史造漏,依古百刻为法。周、齐因循魏漏。晋、宋、梁大同,并 以百刻分于昼夜。

  隋初,用周朝尹公正、马显所造《漏经》。至开皇十四年,鄜州司马袁充上晷 影漏刻。充以短影平仪,均布十二辰,立表,随日影所指辰刻,以验漏水之节。十 二辰刻,互有多少,时正前后,刻亦不同。其二至二分用箭辰刻之法,今列之云。

  冬至:日出辰正,入申正,昼四十刻,夜六十刻。

  子、丑、亥各二刻,寅、戌各六刻,卯、酉各十三刻,辰、申各十四刻,巳、 未各十刻,午八刻。

  右十四日改箭。

  春秋二分:日出卯正,入酉正,昼五十刻,夜五十刻。

  子四刻,丑、亥七刻,寅、戌九刻,卯、酉十四刻,辰、申九刻,巳、未七刻, 午四刻。

  右五日改箭。

  夏至:日出寅正,入戌正,昼六十刻,夜四十刻。

  子八刻,丑、亥十刻,寅、戌十四刻,卯、酉十三刻,辰、申六刻,巳、未二 刻,午二刻。

  右一十九日,加减一刻,改箭。

  袁充素不晓浑天黄道去极之数,苟役私智,变改旧章,其于施用,未为精密。

  开皇十七年,张胄玄用后魏浑天铁仪,测知春秋二分,日出卯酉之北,不正当 中。与何承天所测颇同,皆日出卯三刻五十五分,入酉四刻二十五分。昼漏五十刻 十一分,夜漏四十九刻四十分,昼夜差六十分刻之四十。仁寿四年,刘焯上《皇极 历》,有日行迟疾,推二十四气,皆有盈缩定日。春秋分定日,去冬至各八十八日 有奇,去夏至各九十三日有奇。二分定日,昼夜各五十刻。又依浑天黄道,验知冬 至夜漏五十九刻、一百分刻之八十六,昼漏四十刻一十四分,夏至昼漏五十九刻八 十六分,夜漏四十刻一十四分。冬夏二至之间,昼夜差一十九刻、一百分刻之七十 二。胄玄及焯漏刻,并不施用。然其法制,皆著在历术,推验加时,最为详审。

  大业初,耿询作古欹器,以漏水注之,献于炀帝。帝善之,因令与宇文恺依后 魏道士李兰所修道家上法称漏制,造称水漏器,以充行从。又作候影分箭上水方器, 置于东都乾阳殿前鼓下司辰。又作马上漏刻,以从行辨时刻。揆日晷,下漏刻,此 二者,测天地正仪象之本也。晷漏沿革,今古大殊,故列其差,以补前阙。

  ○经星中宫

  北极五星,钩陈六星,皆在紫宫中。北极,辰也。其纽星,天之枢也。天运无 穷,三光迭耀,而极星不移。故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贾逵、张衡、蔡邕、 王蕃、陆绩,皆以北极纽星为枢,是不动处也。祖恆以仪准候不动处,在纽星之 末,犹一度有余。北极大星,太一之座也。第一星主月,太子也。第二星主日,帝 王也。第三星主五星,庶子也。所谓第二星者,最赤明者也。北极五星,最为尊也。 中星不明,主不用事。右星不明,太子忧。钩陈,后宫也,太帝之正妃也,太帝之 坐也。北四星曰女御宫,八十一御妻之象也。钩陈口中一星,曰天皇太帝。其神曰 耀魄宝,主御群灵,秉万神图。抱极枢四星曰四辅,所以辅佐北极,而出度授政也。 太帝上九星曰华盖,盖所以覆蔽太帝之坐也。又九星直曰杠。盖下五星曰五帝内坐, 设叙顺,帝所居也。客犯紫宫中坐,大臣犯主。华盖杠旁六星曰六甲,可以分阴阳 而纪节候,故在帝旁,所以布政教而授人时也。极东一星曰柱下史,主记过。古者 有左右史,此之象也。柱史北一星曰女史,妇人之微者,主传漏。故汉有侍史。传 舍九星在华盖上,近河,宾客之馆,主胡人入中国。客星守之,备奸使,亦曰胡兵 起。传舍南河中五星曰造父,御官也,一曰司马,或曰伯乐。星亡,马大贵。西河 中九星如钩状,曰钩星,伸则地动。天一一星,在紫宫门右星南,天帝之神也,主 战斗,知人吉凶者也。太一一星,在天一南,相近,亦天帝神也,主使十六神,知 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灾害所生之国也。

  紫宫垣十五星,其西蕃七,东蕃八,在北斗北。一曰紫微,太帝之坐也,天子 之常居也,主命,主度也。一曰长垣,一曰天营,一曰旗星,为蕃卫,备蕃臣也。 宫阙兵起,旗星直,天子出,自将宫中兵。东垣下五星曰天柱,建政教,悬图法之 所也。常以朔望日悬禁令于天柱,以示百司。《周礼》以正岁之月,悬法象魏,此 之类也。门内东南维五星曰尚书,主纳言,夙夜谘谋,龙作纳言,此之象也。尚书 西二星曰阴德、阳德,主周急振无。宫门左星内二星曰大理,主平刑断狱也。门外 六星曰天床,主寝舍,解息燕休。西南角外二星曰内厨,主六宫之饮食,主后夫人 与太子宴饮。东北维外六星曰天厨,主盛馔。

  北斗七星,辅一星在太微北,七政之枢机,阴阳之元本也,故运乎天中,而临 制四方,以建四时而均五行也。魁四星为〔玑,杓三星为玉衡。又象号令之主,又 为帝车,取乎运动之义也。又魁第一星曰天枢,二曰〔,三曰玑,四曰权,五曰玉 衡,六曰开阳,七曰摇光。一至四为魁,五至七为杓。枢为天,〔为地,玑为人, 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石氏云:“第一曰正星,主阳德,天子 之象也。二曰法星,主阴刑,女主之位也。三曰令星,主祸害也。四曰伐星,主天 理,伐无道。五曰杀星,主中央,助四旁,杀有罪。六曰危星,主天仓五谷。七曰 部星,亦曰应星,主兵。”又云:“一主天,二主地,三主火,四主水,五主土, 六主木,七主金。”又曰:“一主秦,二主楚,三主梁,四主吴,五主赵,六主燕, 七主齐。”

  魁中四星,为贵人之牢,曰天理也。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也。又曰: “主危正,矫不平。”又曰:“丞相之象也。”七政星明,其国昌。不明,国殃。 斗旁欲多星则安,斗中少星则人恐上,天下多讼法者。无星二十日。有辅星明而斗 不明,臣强主弱。半明辅不明,主强臣弱也。杓南三星及魁第一星,皆曰三公,宣 德化,调七政,和阴阳之官也。

  文昌六星,在北斗魁前,天之六府也,主集计天道。一曰上将,大将建威武。 二曰次将,尚书正左右。三曰贵相,太常理文绪。四曰司禄、司中,司隶赏功进。 五曰司命、司怪,太史主灭咎。六曰司寇,大理佐理宝。所谓一者,起北斗魁前, 近内阶者也。明润,大小齐,天瑞臻。

  文昌北六星曰内阶,天皇之陛也。相一星在北斗南。相者总领百司而掌邦教, 以佐帝王,安邦国,集众事也。其明吉。太阳守一星,在相西,大将大臣之象也, 主戒不虞,设武备也。非其常,兵起。西北四星曰势。势,腐刑人也。天牢六星在 北斗魁下,贵人之牢也,主愆过,禁暴淫。

  太微,天子庭也,五帝之坐也,亦十二诸侯府也。其外蕃,九卿也。一曰太微 为衡。衡,主平也。又为天庭,理法平辞,监升授德,列宿受符,诸神考节,舒情 稽疑也。南蕃中二星间曰端门。东曰左执法,廷尉之象也。西曰右执法,御史大夫 之象也。执法,所以举刺凶奸者也。左执法之东,左掖门也。右执法之西,右掖门 也。东蕃四星,南第一曰上相,其北东太阳门也。第二星曰次相,其北中华东门也。 第三星曰次将,其北东太阴门也。第四星曰上将。所谓四辅也。西蕃四星:南第一 星曰上将,其北西太阳门也。第二星曰次将,其北中华西门也。第三曰次相,其北 西太阴门也。第四星曰上相。亦四辅也。东西蕃有芒及摇动者,诸侯谋天子也。执 法移则刑罚尤急。月、五星所犯中坐,成刑。月、五星入太微轨道,吉。

  西南角外三星曰明堂,天子布政之宫也。明堂西三星曰灵台,观台也。主观云 物,察符瑞,候灾变也。左执法东北一星曰谒者,主赞宾客也。谒者东北三星曰三 公内坐,朝会之所居也。三公北三星曰九卿内坐,主治万事。九卿西五星曰内五诸 侯,内侍天子,不之国者也。辟雍之礼得,则太微诸侯明。

  黄帝坐一星,在太微中,含枢纽之神也。天子动得天度,止得地意,从容中道, 则太微五帝坐明,坐以光。黄帝坐不明,人主求贤士以辅法,不然则夺势。又曰太 微五坐小弱青黑,天子国亡。四帝坐四星,四星夹黄帝坐。东方星,苍帝灵威仰之 神也。南方星,赤帝熛怒之神也。西方星,白帝招距之神也。北方星,黑帝叶光纪 之神也。

  五帝坐北一星曰太子,帝储也。太子北一星曰从官,侍臣也。帝坐东北一星曰 幸臣。屏四星在端门之内,近右执法。屏,所以壅蔽帝庭也。执法主刺举,臣尊敬 君上,则星光明润泽。郎位十五星,在帝坐东北,一曰依乌,郎位也。周官之元士, 汉官之光禄、中散、谏议、议郎、三署郎中,是其职也。或曰今之尚书也。郎位主 卫守也。其星明,大臣有劫主。又曰客犯上。其星不具,后死,幸臣诛。客星入之, 大臣为乱。郎将一星在郎位北,主阅具,所以为武备也。武贲一星,在太微西蕃北, 下台南,静室旄头之骑官也。常陈七星,如毕状,在帝坐北,天子宿卫武贲之土, 以设强毅也。星摇动,天子自出,明则武兵用,微则武兵弱。

  三台六星,两两而居,起文昌,列招摇、太微。一曰天柱,三公之位也。在天 曰三台,主开德宣符也。西近文昌二星曰上台,为司命,主寿。次二星曰中台,为 司中,主宗。东二星曰下台,为司禄,主兵,所以昭德塞违也。又曰三台为天阶, 太一蹑以上下。一曰泰阶,上星为天子,下星为女主;中阶,上星为诸侯三公,下 星为卿大夫;下阶,上星为士,下星为庶人。所以和阴阳而理万物也。其星有变, 各以所主占人。君臣和集,如其常度。

  南四星曰内平,近职执法平罪之官也。中台之北一星曰大尊,贵戚也。下台南 一星曰武贲,卫官也。

  摄提六星,直斗杓之南,主建时节,伺禨祥。摄提为楯,以夹拥帝席也,主九 卿。明大,三公恣,客星入之,圣人受制。西三星曰周鼎,主流亡。大角一星,在 摄提间。大角者,天王座也。又为天栋,正经纪。北三星曰帝席,主宴献酬酢。梗 河三星,在大角北。梗河者,天矛也。一曰天锋,主胡兵。又为丧,故其变动应以 兵丧也。星亡,其国有兵谋。招摇一星在其北,一曰矛楯,主胡兵。占与梗河略相 类也。招摇与北斗杓间曰天库。星去其所,则有库开之祥也。招摇欲与栋星、梗河、 北斗相应,则胡常来受命于中国。招摇明而不正,胡不受命。玄戈二星,在招摇北。 玄戈所主,与招摇同。或云主北夷。客星守之,胡大败。天枪三星,在北斗杓东。 一曰天钺,天之武备也。故在紫宫之左,所以御难也。女床三星,在其北,后宫御 也,主女事。天棓五星,在女床北,天子先驱也,主忿争与刑罚,藏兵,亦所以御 难也。枪棓皆以备非常也。一星不具,国兵起。

  东七星曰扶筐,盛桑之器,主劝蚕也。七公七星,在招摇东,天之相也,三公 之象,主七政。贯索九星在其前,贱人之牢也。一曰连索,一曰运营,一曰天牢, 主法律,禁暴强也。牢口一星为门,欲其开也。九星皆明,天下狱烦。七星见,小 赦;五星,大赦。动则斧钅质用,中空则更元。《汉志》云十五星。天纪九星,在 贯索东,九卿也。九河主万事之纪,理怨讼也。明则天下多辞讼,亡则政理坏,国 纪乱,散绝则地震山崩。织女三星,在天纪东端,天女也,主果瓜丝帛珍宝也。王 者至孝,神祗咸喜,则织女星俱明,天下和平。大星怒角,布帛贵。东足四星曰渐 台,临水之台也。主晷漏律吕之事。西之五星曰辇道,王者嬉游之道也,汉辇道通 南、北宫象也。

  左右角间二星曰平道之官。平道西一星曰进贤,主卿相举逸才。角北二星曰天 田。亢北六星曰亢池。亢,舟航也;池,水也。主送往迎来。氐北一星曰天乳,主 甘露。房中道一星曰岁,守之,阴阳平。房西二星南北列,曰天福,主乘舆之官, 若《礼》巾车、公车之政。主祠事。东咸、西咸各四星,在房、心北,日月五星之 道也。房之户,所以防淫佚也。星明则吉,暗则凶。月、五星犯守之,有阴谋。东 咸西三星,南北列,曰罚星,主受金赎。键闭一星,在房东北,近钩钤,主关钥。

  天市垣二十二星,在房心东北,主权衡,主聚众。一曰天旗庭,主斩戮之事也。 市中星众润泽则岁实,星稀则岁虚。荧惑守之,戮不忠之臣。又曰,若怒角守之, 戮者臣杀主。慧星除之,为徙市易都。客星入之,兵大起,出之有贵丧。市中六星 临箕,曰市楼市府也,主市价律度。其阳为金钱,其阴为珠玉。变见,各以所主占 之。北四星曰天斛,主量者也。斛西北二星曰列肆,主宝玉之货。市门左星内二星 曰车肆,主众贾之区。

  帝坐一星,在天市中,候星西,天庭也。光而润则天子吉,威令行。微小凶, 大人当之。侯一星,在帝坐东北,主伺阴阳也。明大辅臣强,四夷开。候细微则国 安,亡则主失位,移则主不安。宦者四星,在帝坐西南,侍主刑余之人也。星微则 吉,明则凶,非其常,宦者有忧。斗五星,在宦者南,主平量。仰则天下斗斛不平, 覆则岁穰。宗正二星,在帝坐东南,宗大夫也。慧星守之,若失色,宗正有事。客 星守动,则天子亲属有变。客星守之,贵人死。宗星二,在候星东,宗室之象,帝 辅血脉之臣也。客星守之,宗人不和。东北二星曰帛度,东北二星曰屠肆,各主其 事。

  天江四星在尾北,主太阴。江星不具,天下津河关道不通。明若动摇,大水出, 大兵起。参差则马贵。荧惑守之,有立王。客星入之。河津绝。

  天籥八星,在南斗杓西,主关闭。建星六星,在南斗北,亦曰天旗,天之都关 也。为谋事,为天鼓,为天马。南二星,天库也。中央二星,市也,鈇钅质也。上 二星,旗跗也。斗建之间,三光道也。星动则人劳。月晕之,蛟龙见,牛马疫。月、 五星犯之,大臣相谮,臣谋主;亦为关梁不通,有大水。东南四星曰狗国,主鲜卑、 乌丸、沃且。荧惑守之,外夷为变。太白逆守之,其国乱。客星犯守之,有大盗, 其王且来。狗国北二星曰天鸡,主候时。天弁九星在建星北,市官之长也。主列肆 圜阓,若市籍之事,以知市珍也。星欲明,吉。慧星犯守之,籴贵,囚徒起兵。

  河鼓三星,旗九星,在牵牛北,天鼓也,主军鼓,主鈇钅质。一曰三武,主天 子三将军。中央大星为大将军,左星为左将军,右星为右将军。左星,南星也,所 以备关梁而距难也,设守阻险,知谋徵也。旗即天鼓之旗,所以为旌表也。左旗九 星,在鼓左旁。鼓欲正直而明,色黄光泽,将吉;不正,为兵忧也。星怒马贵,动 则兵起,曲则将失计夺势。旗星戾,乱相陵。旗端四星南北列,曰天桴。桴,鼓桴 也。星不明,漏刻失时。前近河鼓,若桴鼓相直,皆为桴鼓用。

  离珠五星,在须女北,须女之藏府也,女子之星也。星非故,后宫乱。客星犯 之,后宫凶。虚北二星曰司命,北二星曰司禄,又北二星曰司危,又北二星曰司非。 司命主举过行罚,灭不祥。司禄增年延德,故在六宗北。犯司危,主骄佚亡下。司 非以法多就私。瓠瓜五星,在离珠北,主阴谋,主后宫,主果食。明则岁熟,微则 岁恶,后失势。非其故,则山摇,谷多水。旁五星曰败瓜,主种。天津九星,梁, 所以度神通四方也。一星不备,津关道不通。星明动则兵起如流沙,死人乱麻。微 而参差,则马贵若死。星亡,若从河水为害,或曰水贼称王也。东近河边七星曰车 府,主车之官也。车府东南五星曰人星,主静众庶,柔远能迩。一曰卧星,主防淫。 其南三星内析,东南四星曰杵臼,主给军粮。客星入之,兵起,天下聚米。天津北 四星如衡状,曰奚仲,古车正也。

  腾蛇二十二星,在营室北,天蛇星主水虫。星明则不安,客星守之,水雨为灾, 水物不收。王良五星,在奎北,居河中,天子奉车御官也。其四星曰天驷,旁一星 曰王良,亦曰天马。其星动,为策马,车骑满野。亦曰王良梁,为天桥,主御风雨 水道,故或占津梁。其星移,有兵,亦曰马病。客星守之,桥不通。前一星曰策, 王良之御策也,主天子仆,在王良旁。若移在马后,是谓策马,则车骑满野。阁道 六星,在王良前,飞道也。从紫宫至河,神所乘也。一曰阁道,主道里,天子游别 宫之道也。亦曰阁道,所以捍难灭咎也。一曰王良旗,一曰紫宫旗,亦所以为旌表, 而不欲其动摇。旗星者,兵所用也。傅路一星,在阁道南,旁别道也。备阁道之败, 复而乘之也。一曰太仆,主御风雨,亦游从之义也。东壁北十星曰天厩,主马之官, 若今驿亭也,主传令置驿,逐漏驰骛,谓其行急疾,与晷漏竞驰。

  天将军十二星,在娄北,主武兵。中央大星,天之大将也。外小星,吏士也。 大将星摇,兵起,大将出。小星不具,兵发。南一星曰军南门,主谁何出入。太陵 八星,在胃北。陵者,墓也。太陵卷舌之口曰积京,主大丧也。积京中星绝,则诸 侯有丧,民多疾,兵起,粟聚。少则粟散。星守之,有土功。太陵中一星曰积尸, 明则死人如山。天船九星,在太陵北,居河中。一曰舟星,主度,所以济不通也, 亦主水旱。不在汉中,津河不通。中四星欲其均明,即天下大安。不则兵若丧。客 彗星出入之,为大水,有兵。中一星曰积水,候水灾。昴西二星曰天街,三光之道, 主伺候关梁中外之境。天街西一星曰月。卷舌六星在北,主口语,以知佞谗也。曲 者吉,直而动,天下有口舌之害。中一星曰天谗,主巫医。

  五车五星,三柱九星,在毕北。五车者,五帝车舍也,五帝坐也,主天子五兵, 一曰主五谷丰耗。西北大星曰天库,主太白,主秦。次东北星曰狱,主辰星,主燕、 赵。次东星曰天仓,主岁星,主鲁、卫。次东南星曰司空,主填星,主楚。次西南 星曰卿星,主荧惑,主魏。五星有变,皆以其所主而占之。三柱,一曰三泉,一曰 休,一曰旗。五车星欲均明,阔狭有常也。天子得灵台之礼,则五车、三柱均明。 中有五星曰天潢。天潢南三星曰咸池,鱼囿也。月、五星入天潢,兵起,道不通, 天下乱,易政。咸池明,有龙堕死,猛兽及狼害人,若兵起。

  五车南六星曰诸王,察诸侯存亡。西五星曰厉石,金若客星守之,兵动。北八 星曰八谷,主候岁。八谷一星亡,一谷不登。天关一星,在五车南,亦曰天门,日 月所行也,主边事,主开闭。芒角,有兵。五星守之,贵人多死。

  东井钺前四星曰司怪,主候天地日月星辰变异,及鸟兽草木之妖,明主闻灾, 修德保福也。司怪西北九星曰坐旗,君臣设位之表也。坐旗西四星曰天高,台榭之 高,主远望气象。天高西一星曰天河,主察山林妖变。南河、北河各三星,夹东井。 一曰天高天之阙门,主关梁。南河曰南戍,一曰南宫,一曰阳门,一曰越门,一曰 权星,主火。北河一曰北戍,一曰北宫,一曰阴门,一曰胡门,一曰衡星,主水。 两河戍间,日月五星之常道也。河戍动摇,中国兵起。南河三星曰阙丘,主宫门外 象魏也。五诸侯五星,在东井北,主刺举,戒不虞。又曰理阴阳,察得失。亦曰主 帝心。一曰帝师,二曰帝友,三曰三公,四曰博士,五曰太史。此五者常为帝定疑 议。星明大润泽,则天下大治,角则祸在中。五诸侯南三星曰天樽,主盛饘粥,以 给酒食之正也。积薪一星,在积水东,供给庖厨之正也。水位四星,在东井东,主 水衡。客星若水火守犯之,百川流溢。

  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轩辕,黄帝之神,黄龙之体也。后妃之主,士职也。 一曰东陵,一曰权星,主雷雨之神。南大星,女主也。次北一星,妃也。次,将军 也。其次诸星,皆次妃之属也。女主南小星,女御也。左一星少民,少后宗也。右 一星大民,太后宗也。欲其色黄小而明也。轩辕右角南三星曰酒旗,酒官之旗也, 主飨宴饮食。五星守酒旗,天下大甫,有酒肉财物,赐若爵宗室。酒旗南二星曰 天相,丞相之象也。轩辕西四星曰爟,爟者烽火之爟也,边亭之警候。

  爟北四星曰内平。少微四星,在太微西,士大夫之位也。一名处士,亦天子副 主,或曰博士官。一曰主卫掖门。南第一星处士,第二星议士,第三星博士,第四 星大夫。明大而黄,则贤士举也。月、五星犯守之,处士、女主忧,宰相易。南四 星曰长垣,主界域及胡夷。荧惑入之,胡入中国。太白入之,九卿谋。

  (下)

  大业八年(612)正月初一,大军集结在涿郡。

  任命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侯卫大将军。

  初二,下诏书说:天地对人类有大恩大德,也要在秋季降落浓霜;圣贤对人民极为仁爱,也要把武备战争的事写在法典上。

  因此知道自然界所以有天气寒冷草木枯落,意思是表明天地无私;帝王之所以动用干戈,大概都是出于不得已。

  版泉、丹浦之战,无不是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征服暴乱颠覆昏君,全是顺应人民的行动。

  何况在甘地原野誓师讨伐有扈,夏启承继了大禹的事业;在商地郊野责问殷纣罪过,周发完成了文王的志愿。

  借鉴前代记载,征服昏王的使命恰好落在朕的肩上。

  我堂堂隋朝膺受了神灵的旨意,尊有天地人三才而立德治国,统一天地四方而成为一家天下。

  我管辖的封疆到的地方,已在细柳、盘桃之外;声威教化所及,包括了紫舌、黄枝等地。

  远方归顺,近处安定,无不协和,功业告成,政治稳定,在此已成为现实。

  然而高丽这小小丑类,却糊涂昏愦不肯恭顺,聚集在勃海,碣石之间,多次吞食辽水、犭岁地之境。

  虽然汉、魏两代一再诛讨杀戮,他的巢穴暂时倾覆,但由于世事多难,关山阻隔,高丽部族得以再次集聚。

  从前他们聚集于河川湖泽,流传繁衍直到如今。

  眼看那华夏的土地,将沦灭为夷狄的邦国。

  经历了长久岁月,他的罪恶已满盈,上天的原则是降祸给恶人,看来高丽灭亡的征兆已显现。

  他们搅乱纲常败坏道德,无法完全弄清;掩盖过错怀藏邪恶,只觉日日不够。

  朝廷的文书告示,从未当面接受,朝拜皇帝的礼仪,不肯亲自参与。

  招诱接纳逃亡叛变之徒,没有办法弄清其数。

  这类人充斥边地,使边防哨所劳碌不堪,边关巡夜的木梆子时常报警,不得安宁,人民因此而荒废生业。

  从前加以讨伐,天网疏漏,既宽免了他先前被擒后应遭的诛戮,又未让他接受最晚所应得的刑罚,竟然不感念皇恩,反而经常作恶。

  于是纠合契丹的同伙,掠杀我海防人员,穿上....族的衣服,侵袭辽西。

  又青丘国以外地区,都全来贡,碧海之滨,一起实行我隋朝的历法。

  高丽竟又抢夺他人献给天子的财宝,阻拦隔绝人们的往来,肆虐危及无辜,使那些诚心归顺的人遭祸害。

  天子的使臣奉命出使,来到海东,沿途停留的地方,多经过属国的境土。

  而高丽竟然堵塞道路,拒绝帝王派出的使臣,简直没有侍奉君上的心思,这难道是做臣下应有的礼节!这种现象如果可以忍受,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而且高丽国法令苛刻严酷,赋税繁重,强臣豪族,都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他们结党营私,这已形成风俗。

  公开行贿,犹如市场上做买卖,人民的冤枉得不到昭雪,又加上连年凶灾,家家饿肚子,征战不停,无尽无休地服徭役,为运输物资耗尽了精力,身死野外抛尸于沟壑。

  百姓忧怨痛苦,不知道依从谁才好?国境之内,人民哀怨惶恐,实在承受不住这些沉重的灾难。

  他们回顾往事,而对国内当前的景象,都各怀保全性命的打算,老人幼儿,都发出了惨痛的叹息。

  如今朕视察风俗,来到幽州北部,慰问人民,责问罪臣,不必等待第二次驾临了。

  于是亲自统领军队,以制裁违逆王命的诸侯,拯救面临危险的人民,顺从天意,消灭这些不守法的丑类,继承先贤的谋略。

  现在应当命将出征,分发旌旗上路,大军要如迅雷震击一般突袭勃氵解,像闪电掠过一样飞过夫余。

  摆好队伍,誓师然后出发,三令五申,要有必胜把握才开战。

  左路第一军往镂方道,第二军往长岑道,第三军往海冥道,第四军往盖马道,第五军往建安道,第六军往南苏道,第七军往辽东道,第八军往玄菟道,第九军往扶余道,第十军往朝鲜道,第十一军往沃沮道,第十二军往乐浪道。

  右路第一军往黏蝉道,第二军往含资道,第三军往浑弥道,第四军往临屯道,第五军往候城道,第六军往提奚道,第七军往踏顿道,第八军往肃慎道,第九军往碣石道,第十军往东日施道,第十一军往带方道,第十二军往襄平道。

  凡是此次出征的各军,首先要遵循朝廷的作战方略,然后络绎出发,在平壤会师。

  我军将士无不像豺豹那样勇猛,具有百战百胜的雄心,眼睛一瞪就会使山岳崩塌,大声怒吼就会让风云升腾,同心同德,猛士俱在。

  朕亲自担任元帅,为军队指挥调度,渡过辽水向东进发,沿着大海西边进军。

  解救边远地区处境极端困苦危急的人民,慰问亡国之民的疾苦。

  此外,那些轻装前进游动于敌军的空隙中的部队,应当见机行事,赶赴战场,藏好铠甲,衔枚噤声,出其不意进行突然袭击。

  还有海上一路军队,船只首尾相接,长达千里,风帆高扬,迅如闪电,巨舰奔驰,疾若云飞,大小船只截断氵贝江,迳直开赴平壤,敌人躲进岛屿的希望已绝,像青蛙那样藏入废井的路子已断。

  其他随朕出征的异族部队,无不拉弓待发,微、卢、彭、濮等地的军队,不用商量就众人一辞。

  依仗天意,讨伐叛逆,人人都百倍勇敢,凭借这样壮大的队伍来同敌人作战,那势头就等于摧枯拉朽。

  然而,实行王道的军队,它的宗旨在于制止杀戮,圣人教诲我们,如果一定要动用武力,也只是打败凶残的人,使其不能作恶。

  上天惩罚有罪的人,本在处治元凶,至于多数人的毛病,作为胁从就不必惩处了。

  假如高丽首领高元以泥涂首,到军营门口请罪,到司寇那里去自首的话,就应解开他的绑绳,烧掉棺材,扩大给他的恩惠。

  其余臣民归附朝廷恭敬顺从的,都要加以安慰抚恤,让他们各安其业,根据才能予以任用,不要有夷夏的分别。

  军营驻扎的地方,务必整齐严肃,禁止搅扰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宣告朝廷为何施恩恕罪,向他们说明怎样才能远祸求福。

  如果他相助为恶,抗拒官军,那么依照国家的刑法,将使他们中不再有存活的人。

  以上种种,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才符合朕的心意。

  这次出兵总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人,那些运送物资的人还要加倍。

  癸未,第一军出发,四十天后,所率部队才全部上路,旌旗绵亘千里。

  近古以来,出兵打仗从来没有这么盛大的规模。

  十五日,任命右侯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

  二十四日,内史令元寿去世。

  二月初四,下诏书说:“朕在燕地观察民风得失,在辽河之滨兴师问罪。

  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助手亲信,均思奋勉,无不手持兵器为王室尽力,舍家服役,家中粮仓里没存多少粮食,又耽搁了播种栽植的家活。

  朕因此戎慎恐惧,老惦念着那些匮乏的人家。

  虽然以素食果腹的民众,忘却私利,但对那些愉快受命、离家远征的人应当给予优厚的待遇。

  众位出征的人,凡副一品以下应募的勇士以上人员的家属,郡县应当经常慰问。

  若有人粮食缺少,都应救济。

  有的家庭虽然有田地,但由于贫困体弱而不能自力耕种,可鼓励督促成年男子多的富裕人家相助。

  要使留守的人有丰厚的贮积,服役在外的人无后顾之忧。”十二日,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杨雄去世。

  三月十二日,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去世。

  十四日,皇上到军中。

  十五日,两军在辽水桥对阵。

  十九日,大军遭敌军抵抗,未能渡过辽水。

  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战死。

  十五日,皇上车驾渡过辽水。

  两军大战于东岸,击破贼军,进兵围困辽东城。

  乙未日,皇上大休息,看到两只鸟,有一丈多高,白身红足,无拘无束地在水中游泳。

  皇上感到惊奇,命画工描绘它,并立铭碑颂赞。

  五月初四,纳言杨达去世。

  当时众将领各奉皇上的凡事都必须奏闻的旨意,不敢自寻机会出击。

  不久高丽各城都固守,攻打不下来。

  六月十一日,皇上到辽东城,怒责诸将领。

  车驾停留在城西边数里地,又到六合战。

  七月二十二日,宇文述等在萨水打了败仗,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

  各路军队全部被打败,将帅奔亡逃回的仅两千人。

  癸卯,全军撤回。

  九月初三,皇上到东都。

  十二日,下诏书说:“军务与政事有不同的法度,文臣武将有不同的作用。

  匡扶危险,拯救急难,则霸道兴盛;教化人民,养成良好习俗,就以王道为贵。

  当治理乱世之时,屠夫商贩可以上朝秉政,而在升平的时世,只有掌握经学才能入仕。

  周文王在灭纣缔建丰都时,儒生不能加入朝官的行列,汉光武帝建武时的朝廷,有武功的大臣不参预治国的职事。

  我隋朝立国之初,三方未曾统一,四海还在交战,无暇顾及文治教化,惟有崇尚武功。

  当时设立官位,分别职守,很少根据才能授给,在朝廷治理人民的人,乃是根据功勋大小依次授用,这些官员无非选拔于军队,来自武夫,学习的道理,既未曾学习,处理政务的方法,因此也无处可取。

  是非不明在于自身胡涂,刑赏大权被下属专擅。

  贪污受贿,不知纲纪,败坏政治,危害人民,实由于这个原因。

  从今以后,各个被授给勋官的人,都不得再给文武职务。

  希望遵循改弦更张的原则,采取类似调瑟的办法,寻找裁剪能手,才不会损伤美锦。

  如果吏部总给上述人员拟定文武职务,御史即应检举弹劾。”十月初八,工部尚书宇文恺去世。

  十一月初三,以宗室之女华容公主嫁给高昌王。

  初五,光禄大夫韩寿去世。

  初八,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一并除去名籍,成为百姓。

  斩杀尚书右丞刘士龙来向天下谢罪。

  这一年,天下大旱,瘟疫流行,许多人病死,崤山以东地区尤为严重。

  密令江、淮以南各郡官员察看民间少女,相貌品质端庄秀丽的,每年进献朝廷。

  大业九年(613)正月初一,征调天下兵士,招募百姓为敢死队成员,在涿郡集结。

  初七,贼帅杜彦冰、王润等攻陷平原郡,大肆掳掠后离去。

  十六日,在禁卫军中设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统领敢死队。

  二十日,平原李德逸聚集几万人,人称“阿舅贼”,在崤山以东地区进行抢掠。

  灵武人白榆妄,人称“奴贼”,专门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西地区多受其害。

  皇上派将军范贵去讨伐他,连年未能战胜。

  戊戍日,实行大赦。

  己亥,派代王杨侑,刑部尚书卫玄镇守京城。

  辛丑日,任命右骁骑将军李浑为骁卫大将军。

  二月十五日,济北人韩进洛聚集数万人为强盗。

  十八日,恢复宇文述等人的官职爵位。

  又调兵征讨高丽。

  三月初二,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人数多达数万。

  初三,派十万成年男子修筑大兴城。

  初四,驾莅辽东。

  命越王杨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

  二十六日,北海人郭方预聚集徒众为盗,自称卢公,人数多达三万,攻破郡城,大肆掳掠后离去。

  四月二十七日,皇上渡过辽水。

  二十九日,派宇文述、杨义臣率部奔赴平壤。

  五月初四,荧惑星切入南斗。

  初六,济北人甄宝车聚集万余人,骚扰掠夺城镇。

  六月初三,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反叛。

  丙辰,玄感率部逼近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进行抵抗,反被贼兵打败。

  二十六日,兵部侍郎斛斯政逃亡到高丽。

  二十八日,皇上率军撤退。

  高丽侵扰后军,命令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殿后抵御。

  派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驾驿站车马回国,调兵遣将讨伐杨玄感。

  七月初七,命令各地派人修筑城防,保护县府驿站。

  十一日,余杭人刘元进举兵造反,人数多达数万。

  八月初一,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在阌乡打败杨玄感,杀了他。

  余部全部平息。

  初二,吴人朱..、晋陵人管崇,聚众十万余人,自称将军,侵犯江东。

  初三,决定敢死队员的家庭免除租税徭役。

  初六,诏令郡县城距离驰道超过五里以上的,要迁移到驰道附近。

  初七,规定反贼家产全部没收,反贼家人没官为奴。

  贼帅陈慎等三万人,攻陷信安郡。

  二十日,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因犯罪被诛杀。

  九月初八,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一同起兵当强盗,多达数万人。

  庚辰,贼帅梁慧尚率领四万人,攻陷苍梧郡。

  二十二日,皇上驻扎在上谷,因供给费用不足,皇上大怒,免去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职。

  二十六日,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起兵作乱,多达万余人。

  闰九月二十八日,驾莅博陵。

  二十九日,皇上对侍奉左右的人说:“朕过去跟随先帝在此处与人应酬时,才刚刚八岁,光阴易逝,很快过了三十六年,追思往日生活,已不可再得了!”话未说完,就泪流满面,低声哭泣,侍臣卫士们都感慨流泪,浸湿了衣襟。

  十月初七,贼帅吕明星率领几千人包围东都,虎贲郎将费青奴出击并斩杀了明星。

  十五日,下诏书说:“博陵从前叫定州,地处要冲,先帝曾普遍考察建立基业的地方,这地方先王的德化深远,所以认为它超过幽地的风尚,义高于舜住过的姚邑。

  我巡视抚慰百姓,来到这一邦国,瞻望郊野民宅,追思前代它泽及百姓,所以想尊崇这建立基业的地方,使它的名称高贵显赫,以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好事业。

  可把博陵改名为高阳郡,赦免境内死罪以下犯人。

  免除一年徭役。”于是征召高祖时代的老官吏,都衡量其才能授予职务。

  二十二日,任命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朱..、管崇推举刘元进为天子。

  皇上派将军吐万绪、鱼俱罗去讨伐他们,连年不能战胜。

  齐人孟让、王薄等聚众十余万人,占据长白山,攻击抢掠各郡,清河贼张金称聚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称燕王,孙宣雅自称齐王,聚众各十万人,崤山以东深以为苦。

  丁亥,任命右侯卫将军郭荣为右侯卫大将军。

  十一月初九,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在清河讨伐张金称,反被张金称打败,孝慈战死。

  十二月十五日,对杨玄感之弟朝请大夫杨积善及党羽十余人,执行车裂酷刑,再焚尸扬灰。

  示八日,扶风人向海明起兵作乱,自称皇帝,立年号白马。

  派遣太仆卿杨义臣率兵打败了他。

  大业十年(614)正月十五日,以宗室之女信义闺主,嫁给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初三,命令百官商议进攻高丽的事,几天当中没有敢说话的。

  二十日,下诏书说:“尽力以事君王的事务,投身于战争,都是出于舍身取义,无不勤勉忠诚,牺牲在草泽之中,弃尸于原野之上,感慨追念这些,我心中常充满了悲痛之情。

  往年出兵,兴师问罪,将至辽水之滨,由朝廷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都有进退去留的部署。

  然而杨谅胡涂凶恶,不懂得成败的关键,高赹刚愎凶暴,根本没有智谋,他们统领三军如同儿戏,把士兵的生命看成同小草一样轻微,不遵守作战的常规,以至留下了屈服败退的结局,让士兵们死亡惨重,来不及掩埋尸骨。

  现在应当派使者分道收葬阵亡士兵,在辽西郡设祭坛,建一所道场。

  把恩惠施加于九泉之下,期望能安抚坟墓中的冤魂,使恩泽降及枯骨,以此来弘大仁者的恩惠。”二十三日,下诏书说:黄帝进行了五十二次战争,成汤发动了二十七次征讨,这才使王德施加于诸候,号令颁行于天下。

  卢芳乃小股盗贼,汉高祖尚且亲自征讨,隗嚣虽然已是残余势力,汉光武帝还亲自登陇地西征。

  难道不正是为了铲除暴虐,停止干戈,先辛劳然后安适吗?我继承了帝王的事业,统治着全国各地,凡是日月所能照临,风雨所能浸润的地方,谁不是我的臣民?怎能隔断声威教化?小小的高丽,偏居在边远地区,嚣张贪婪,轻慢不恭,掠取我边疆财富,侵袭我城镇居民。

  因此我去年出兵,问罪于辽水、碣石,在玄菟射死凶残的首恶,在襄平诛杀贪暴的元凶。

  扶余各部,风驰电掣,追逐逃敌,一直越过氵贝水,再者海上乘船,直冲敌腹心之地,焚毁他的城郭,污损他的宫室。

  高元囚首服罪,押送至营门,随即请求入朝,到司寇处听从治罪处罚。

  我已允许他改正过错,于是下令撤退军队。

  然而高元却经常作恶,不思悔改,贪图逸乐,就像服毒药自杀。

  这等恶行如可容忍,那还有什么不可容忍!即可分别命令六军,从各道同时进兵。

  我应当亲自掌握武道,指挥众军,在丸都喂马备战,在辽水阅兵示威,顺应天意在海外诛杀顽劣,解救处境极困苦的人民。

  进行征战是为了纠正邪恶,阐明德威来诛灭他,只铲除元凶,其余人等不予追究。

  如有人能认识到存亡的道理,领悟安危的预兆,翻然悔悟,北面称臣,可以得到福佑。

  如果与敌人狼狈为奸,抗拒朕的军队,我军将如燎原大火,所到之处,坚决惩处,决不宽恕。

  主管官员适时宣布我的诏令,使他们全都知道这一精神。

  二十九日,扶风人唐弼起兵反朝廷,人数多达十万,推举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十四日,皇上到涿郡。

  二十五日,驻扎在临渝宫,皇上亲穿军装,祭祀黄帝,斩杀叛军,用其血来涂战鼓。

  四月初四,彭城贼张大彪聚集数万人,驻守于悬薄山当强盗。

  皇上派榆林太守董纯打败他们,杀了张大彪。

  二十七日,皇上车驾驻扎在北平。

  五月初三,下令各郡举拔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操守廉洁的各十人。

  初五,贼帅宋世谟攻陷琅笽郡。

  二十三日,延安人刘迦论起兵反叛,自称皇王,建年号为“大世”。

  六月初五,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三万人,攻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战死。

  七月十八日,皇上车驾驻扎在怀远镇。

  二十日,曹国派使臣贡奉土产。

  二十九日,高丽派使臣乞降,押送斛斯政请罪。

  皇上十分高兴。

  八月初四,大军凯旋。

  初五,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去世。

  冬十月初三,皇上回到东都。

  二十五日,返回京城。

  十一月初三,在金光门外肢解斛斯政。

  十一日,在南郊祭祀。

  十五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长平郡。

  二十一日,离石胡刘苗王起兵反叛,自称天子,命其弟六儿为永安王,人数多达数万。

  派将军潘长文去讨伐,未能战胜。

  这一月,贼帅王德仁拥有数万之众,驻守林虑山当强盗。

  十二月初九,皇上到东都去。

  那一天,对天下实行大赦。

  二十五日,皇上进入东都。

  二十七日,贼帅孟让率众十余万,占据都梁宫,皇上派江都郡丞王世充打败了他,全部俘虏了他众多的部属。

  大业十一年(615)正月初一,大宴百官。

  突厥、新罗、....、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诃多、氵市汗、龟兹、疏勒、于阆、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都派使臣朝贡。

  初五,虎贲郎将高建毗在齐郡打败贼帅颜宣政,俘虏男女数千人。

  二十二日,大会蛮夷,表演鱼龙蔓延百戏之乐,颁赏各不相同。

  二月初五,贼帅杨仲绪率万余人攻北平。

  滑公李景击败并杀了他。

  初七,下诏书说:“设险守国,前代经典早已写明这一道理,设置层层门户抵御强暴,往昔的简策上已有明确记载。

  凭借它可使国土安定,郡国安宁,禁绝邪恶,坚固根本。

  然而近代由于战争频繁,居民逃散,田地上没有成群耕种的人,城郭没有整治,遂使游手好闲之人大量增加,偷盗抢劫行为屡发不止。

  现在天下统一,海内安然,应当让百姓全部筑城而居,就近供给田地,使强弱互相容纳,劳役合力互助。

  这样一来,穿壁翻墙的盗窃者将无处藏匿那些为非作歹的行为,芦苇丛密之地也不得再聚集逃亡的罪人。

  主管官员要准备好办事条例,务令百姓各得其所。”丙子,上谷人王须拔造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儿自称“历山飞”。

  各率十余万之众,在边塞联合突厥,向南侵扰赵地。

  五月初六,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成阝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消灭他们的家族。

  十二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西河郡。

  十八日,皇上驾临太原,在汾阳宫避暑。

  七月初九,淮南人张起绪起兵为盗,聚众三万。

  二十一日,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死。

  八月初五,巡视北部边塞。

  初八,突厥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谋划袭击皇上,义成公主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十二日,皇上疾行雁门。

  十三日,突厥围困城池,官军屡战不胜。

  皇上十分恐惧,想率领精锐骑兵突围出去,因民部尚书樊子盖坚持劝阻才放弃突围的打算。

  齐王杨..率西军在崞县筑堡保护皇上。

  二十四日,诏令天下各郡招募士兵,于是,郡守县令各自率部赶来拯救危险。

  九月十五日,突厥解除对雁门的包围,撤走了部队。

  十八日,因特殊情况而赦免太原、雁门郡死罪以下犯人。

  十月初三,皇上到达东都。

  初十,彭城人魏骐駘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骚扰鲁郡。

  十五日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侵扰陈、汝地区。

  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兵渡过淮河,自号“楚王”,建年号为“明政”,侵扰江都。

  十一月二十七日,贼帅王须拔攻破高阳郡。

  十二月二十日,有像斛那样大的流星,坠入军营,砸坏了攻城用的战车。

  二十二日,诏令民部尚书樊子盖调关中兵士,讨伐绛郡贼敬盘陀、柴保昌等,过了一年也不能战胜。

  谯郡人朱粲拥有数十万人,侵扰荆襄,自称“楚帝”,建年号为“昌达”。

  汉南诸郡多被他攻陷。

  大业十二年(616)正月初七,雁门人翟松柏在灵丘起兵,众达数万人,进攻附近各县。

  二月初二,真腊国派使臣进贡土产。

  初八夜,有两只像雕的大鸟,飞入大业殿,停在御前的帐幕上,天明后飞走。

  初五,东海贼卢公暹率万余人,据守在苍山。

  四月初一,显阳门发生火灾。

  初七,魏刁儿部下的将领甄翟儿又自称“历山飞”,率领十万之众,转而进攻太原。

  将军潘长文率兵讨伐,反被打败,长文战死。

  五月初一,有日蚀,是全蚀。

  初八,大流星陨落在吴郡,变成石头。

  壬午日,皇上在景华宫求取萤火虫,得到数斛,晚间皇上出宫游山时,把萤火虫放了,萤光照遍山谷。

  七月初八,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死。

  初十,皇上驾临江都宫,命越王杨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梭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人总管留守后方的事宜。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比比皆是为由,于建国门上表,劝皇上不宜巡游。

  皇上大怒,叫人先割去崔的下巴,再砍头。

  十四日,冯翊人孙华自称“总管”,起兵当强盗。

  高凉通守洗..彻起兵作乱,岭南溪洞人大多响应他。

  十五日,荧惑星停在羽林星座,一个多月才退去。

  皇上车驾驻扎在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因盗贼日益猖獗,劝请皇上返回西京。

  皇上愤怒,杀了王爱仁,后继续巡行。

  八月二十一日,贼帅赵万海率众数十万,从恒山出发,侵犯高阳。

  二十八日,有斗大的流星,出现在王良、阁道星座,声音洪大好像城垣倒塌。

  二十九日,像瓮一样的大流星,出现在羽林星座处。

  九月初四,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人数达数万。

  右御卫将军陈棱击败了他们。

  初五,有两颗枉矢星出现在北斗星座的魁星处,运行轨迹曲折辗转像蛇的形状,然后,汇集向南斗星座。

  初九,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县令,起兵作乱,自号“将军”。

  十月二十六,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死。

  十二月初一,鄱阳贼操天成起兵反叛,自称“元兴王”,建年号“始兴”,攻陷豫章郡。

  初三,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

  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年号为“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

  唐公李渊在西河打败甄翟儿,俘虏男女数千人。

  大业十三年(617)正月初一,齐郡贼杜伏威率部渡过淮河,攻陷历阳郡。

  初五,勃海贼窦建德在河间的乐寿设立坛场,自称“长乐王”,建年号为“丁丑”。

  初十,贼帅徐圆朗率领数千人,攻破东平郡。

  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邻郡感到苦恼。

  二月初一,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占据郡城造反,自称“大丞相”。

  皇上派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公攻打他,反被打败。

  初七,贼帅王子英攻破上谷郡。

  初八,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起兵作乱,向北联合突厥,自称“定杨可汗”。

  初九贼帅李密、翟让等攻占兴洛仓。

  越王杨侗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萴进攻他,反被打败,十分之五六的官兵战死。

  十八日,李密自称“魏公”,称元年,打开粮仓,赈救群盗,部属多达数十万人,黄河以南各郡相继被他攻占。

  二十一日,刘武周在桑乾镇打败虎贲郎将王智辩,王智辩战死。

  三月初八,庐江人张子路起兵造反,皇上派右御卫将军陈棱征讨平定了他。

  二十七日,贼帅李通德率众十万,侵扰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败了他。

  四月初三,金城校尉薛举率众造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秦兴”,攻陷陇右诸郡。

  初九,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城,焚烧丰都市后离去。

  十三日,李密攻陷回洛东仓。

  十七日,贼帅房宪伯攻陷汝阴郡。

  这一个月,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都率众叛归李密。

  五月十二日,,夜间有大如瓮的流星,坠入江都。

  十五日,唐公李渊在太原兴起义军。

  十七日,突厥数千人侵犯太原,唐公打败了他们。

  七月初四,荧惑星停在积尸星的位置。

  初八,武威人李轨起兵造反,攻陷黄河以北诸郡,自称“凉王”,建年号为“安乐”。

  八月初三,唐公在霍邑打败武牙郎将宋老生,将他斩首。

  九月初一,皇上搜求江都百姓的女儿及寡妇,强行与他的随从士兵婚配。

  这一月,武阳郡丞元宝藏叛变,带全郡归降李密,并与贼帅李文相并力攻陷黎阳仓。

  彗星显现于营室星座。

  冬十月初十,太原人杨世洛聚集万余人,侵犯掠夺城邑。

  十九日,罗县县令萧铣据县反叛,鄱阳人董景珍据郡反叛,到罗县迎接萧铣,称为“梁王”,攻陷附近的郡县。

  戊戍,虎贲郎将高毗在山监山打败济北郡贼甄宝车。

  十一月初九,唐公进入京城。

  十四日,唐公遥尊皇上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年号为“义宁”。

  皇上在丹阳兴建宫室,准备在江左退位。

  有乌鸦来在帐幕上筑巢,驱赶也不能止住。

  荧惑星进入太微星座。

  有石头从长江浮入扬子。

  阳光四射光芒如血。

  皇上对此十分厌恶。

  义宁二年(618)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孝本弟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率勇猛敢死的人作乱,进犯皇宫。

  皇上驾崩于温室,时年五十。

  萧皇后命宫人拆掉床板做棺材埋葬皇上。

  宇文化及最后离开,右御卫将军陈棱在成象殿奉侍皇上的灵柩,埋葬在吴公台下,入殓之时,皇上容貌好像活着似的,大家都觉得奇怪。

  大唐平定江南之后,将隋炀帝改葬于雷塘。

  当初,皇上自认为凭藩王身份,按等次不应立为太子,于是常常掩饰真情,粉饰行为,用手段猎取虚名,暗中有夺取太子之位的计划。

  当时高祖非常宠信文献皇后,而皇后忌恨侍妾。

  皇太子杨勇在宫内有许多宠爱的侍妾,因此失去皇后的喜爱。

  炀帝有儿子在后宫,他都不亲自抚养,以表示自己别无儿女私情,以此来讨好皇后。

  对当权的大臣,他倾心同他们结交。

  凡王宫中派使者来,无论贵贱,炀帝都委曲己意摆出一副奉承的脸色,再三赠以厚礼。

  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没有不称赞他仁厚孝敬的。

  他又常常私下进入宫中,与文献皇后密谋,杨素等人乘机勾结煽动,于是就弄成功了废太子杨勇立杨广的计谋。

  自从高祖病危,以至父死居丧之际,他竟与母后淫乱无休。

  高祖的陵墓刚修好,他就去各地巡游,认为天下太平日子很久了,士卒兵马正当全盛时期,心情激昂地仰慕秦皇、汉武的事业。

  于是大造宫室,任意挥霍,极其奢侈,招募使者,分别派往极远的地方。

  各蕃国来京朝拜的,给予隆重的礼遇,赐给极丰厚的物品,如有不肯恭顺从命的,就派兵攻打他们。

  在玉门、柳城以外地区大兴屯田活动。

  向天下富裕人家抽税,资助国家买军马,每匹马价值十余万钱,富强之家十之八九因此而受冻挨饿。

  炀帝的性格十分奸猾诡诈,所到之处,不愿别人知道。

  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几路设置停留食宿之所,四海珍贵的食物,特殊的美味,水陆产品必须齐备,为采购这些食品,无论多远也没有不去的。

  郡县官员,争先来进献食物,贡物丰厚的晋爵升官,粗疏俭朴的受到惩处。

  邪恶的官吏趁机大肆侵吞掠夺,致使朝廷内外财力枯竭,赋税繁苛,民不聊生。

  那时候的军务与国政有很多事情要办理,时间根本不够用。

  皇上正处在骄奢怠惰心态中,很厌恶听到政务方面的事,冤屈的案件不得申诉处治,奏章请示很少决断。

  他又猜忌臣下,对谁也不信任,朝廷大臣有不合他心意的,必罗织罪名而消灭他整个家族。

  所以像高赹、贺若弼等先皇的亲信骨干,曾参与谋划指挥,张衡、李金才等王府旧交,而筹划治理国家大事政绩卓著。

  对这些良臣,皇上或者厌恶他们耿直的性情,或者气忿他们刚正的议论,给他们搜罗些无根据的罪名,施以斩首的惩罚。

  其余的人或奉事君王尽礼,或正言直谏,尽忠而不顾自身,无辜无罪,出乎意料地被杀害的人,无法全部记述。

  政事刑罚松弛紊乱,贿赂公开进行,没有人敢直言上谏,国人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

  六军征战不息,各种徭役繁多,服役远行的不能回家,在家留居的失去生业。

  人们饿极了就互相残食,城镇村落沦为废墟,这都是因为皇上不抚恤百姓的缘故。

  皇上东西游玩,没有固定的居室,常常因供应费用不足而预收几年的赋税。

  他所到之处,只是与后宫的嫔妃享乐,唯恐时日不够,竟招迎一些年老的妇女,朝夕在一起放肆地讲那些丑恶污秽的下流话。

  又引来一些年轻人,让他们与宫中妇女大肆淫乱,所有这些既不合法度,也不恭敬,皇上却以此为欢娱行乐。

  疆土境域之内,盗贼蜂起,抢劫掠夺部下僚属官吏,攻陷城镇大肆屠杀,皇上身边侍臣互相掩盖真相,隐瞒盗贼数目不把实情告诉皇上。

  间或有人说盗贼很多,立即遭到严厉追问责罚,各自为求苟且免祸,上下互相蒙骗,所以常常出兵打仗,失败丧亡的事相继发生。

  战士们尽力作战,从不给奖赏,百姓们无罪,却都遭屠杀。

  民众愤怒怨恨,天下土崩瓦解,炀帝直到被拿捉时他还没有醒悟呢!史臣说:炀帝在少年时代,早有好名声。

  向南平定吴郡、会稽郡,向北打退匈奴,在诸兄弟中,名声业绩特别显著。

  从这时起,他就掩饰真情,伪装面貌,肆行其邪恶,所以得到文献皇后的钟爱,文帝也改变想法,上天开始降下祸乱,于是他当上了太子,继而登上了皇帝宝座,承继了大明的美善的命令。

  领土比三代宽广,声威振及八方极远之地,单于入朝跪拜,越裳经过辗转翻译来通好。

  赤仄之类钱币,在京都内流溢,腐烂变质的粟米,堆积在塞下。

  倚仗国家富强的资财,想放纵那无尽的欲望,认为殷、周的制度狭小,崇尚秦、汉的规模。

  仗恃才能自我夸耀,用倨傲凶狠来显示德性。

  内心充满邪恶骄躁情绪,外表上却摆出凝重简朴的姿态。

  以冠服严整来掩饰他的邪恶,铲除谏官来遮掩他的过错。

  贪恋酒色毫无节制,法规程制定得愈加详明,教化中断,绝礼、义、廉、耻四维之权,刑罚里参用了断耳、截鼻、宫、黥、大辟五种酷刑。

  铲锄诛杀亲骨肉,屠戮剿灭忠良之人。

  受赏赐的看不到他有什么功劳,被杀戮的不知犯了什么罪。

  骄狂气盛的军队多次出动,大兴土木,工程不息。

  频繁出击北方,三次驾临辽东,旌旗绵延万里,苛捐杂税多种多样,奸猾官吏侵夺掠取,人民不能活命。

  于是用紧急的命令、猝发的条文去骚扰百姓,用严厉的刑法来对付百姓,用军队的威武来督察百姓,从此就海内骚动不安,民不聊生了。

  不久,杨玄感发动黎阳之乱,匈奴又有雁门之围,天子正舍弃中原,远赴扬、越。

  奸贼趁空作乱,强弱互相侵犯,关卡桥梁关闭不通,皇上的车驾去而不回。

  加上征战频繁,饥馑连年,人民流转离散于道路,辗转死亡在大沟深谷中的,已达十分之八九。

  于是,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相聚在芦苇丛生的地方,聚众起事的多如猬毛,大的造反队伍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的造反队伍就千百人会合为群,攻城掠邑,血流成河成泽,死人如乱麻堆积,做饭的来不及把骨头劈开就做柴禾烧,饥饿的人没空闲交换儿子就把他们当饭吃了。

  茫茫九州的土地,都成了麋鹿的场苑,满怀恐惧的平民百姓,都充当了长蛇大猪的饭食。

  四面八方,万里之外,告急文书,相连不断,仍然认为那是小窃小盗,不值得担忧,上下相互蒙骗,设有谁愿意考虑这动乱局面。

  炀帝仍然像蜉蝣一样,享尽彻夜的欢乐。

  国家土崩瓦解,犹鱼腐烂,炀帝恶贯满盈,罪孽深重,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是他的仇敌,左右侍奉他的人,似乎都变成了敌国。

  他最终也未醒悟,同那望夷宫前被杀的秦二世一样,于是以天子这样尊贵的地位,而死在一个人手中。

  亿兆人中没有对炀帝感恩的人,九州没有救援王朝的军队。

  他的子弟同时遭诛杀,尸骨暴露街头而无人掩埋。

  国家衰落,嫡庶子孙,全部灭绝。

  自从有文字记载迄今,宇宙分崩离析,生灵涂炭,帝王身死国灭的,还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尚书》说:“天作孽,还可以逃避;自作孽,就不可能逃避了。”《左传》说:“吉凶祸福,缘由在人,怪异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兴起。”又说:“战争好比是烈火,如不止息必将自焚。”看看隋朝的兴亡,这些话确实可靠而且得到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