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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九

翻译 原文

  薛安都 毕众敬 沈文秀 张谠 田益宗 孟表

  薛安都,字休达,河东汾阴人也。父广,司马德宗上党太守。安都少骁勇,善 骑射,颇结轻侠,诸兄患之。安都乃求以一身分出,不取片资,兄许之,居于别厩。 远近交游者争有送遗,马牛衣服什物充牣其庭。真君五年,与东雍州刺史沮渠康谋 逆,事发,奔于刘义隆。后自卢氏入寇弘农,执太守李拔等,遂逼陕城。时秦州刺 史杜道生讨安都。仍执拔等南遁,及世祖临江,拔乃得还。

  安都在南,以武力见叙。值刘骏起江州,遂以为将,位至左卫率。刘昶归降子 业,以安都为平北将军、徐州刺史,镇彭城。和平六年,刘彧杀其主子业而自立, 群情不协,共立子业弟晋安王子勋,安都与沈文秀、崔道固、常珍奇等举兵应之。 彧遣将张永讨安都,安都遣使来降,请兵救援。显祖召群臣议之,群官咸曰:“昔 世祖常有并义隆之心,故亲御六军,远临江浦。今江南阻乱,内外离心,安都今者 求降,千载一会,机事难遇,时不可逢,取乱侮亡,于是乎在。”显祖纳之。安都 又遣第四子道次为质,并与李敷等书,络绎相继。乃遣镇东大将军、博陵公尉元, 城阳公孔伯恭等率骑一万赴之。拜安都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徐、南、北兗、青、 冀五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徐州刺史,赐爵河东公。

  安都以事窘归国,元等既入彭城,安都乃中悔,谋图元等,欲还以城叛。会元 知之,遂不果发。安都因重货元等,委罪于女婿裴祖隆,元乃杀祖隆而隐安都谋。

  皇兴二年,与毕众敬朝于京师,大见礼重。子侄群从并处上客,皆封侯,至于 门生无不收叙焉。又为起第宅,馆宇崇丽,资给甚厚。三年卒。赠本将军、秦州刺 史、河东王,谥曰康。

  子道标,袭爵。太和初,出为镇南将军、平州刺史,治有声称。转相州刺史, 将军如故。复以本将军为秦州刺史。十三年卒。

  子达,字宗胤。袭,例降为侯。及开建五等,以安都著勋先朝,封达河东郡开 国侯,食邑八百户。后以河东畿甸,改封华阴县侯。熙平初,拜奉车骑都尉,出为 汉阳太守。达不乐为郡,诏听解。卒。

  子承华,袭爵。稍迁司徒从事中郎、河东邑中正。卒于安南将军、光禄大夫。

  子罗汉,袭。齐受禅,爵例降。

  道标弟道异,亦以勋为第一客。早卒。赠宁西将军、秦州刺史、安邑侯。

  道异弟道次。既质京师,拜南中郎将、给事中,赐爵安邑侯,加安远将军。出 为安西将军、秦州刺史、假河南公。太和十五年,为光禄大夫,卒。

  子峦,袭爵,降为平温子。尚书郎、秦州刺史、镇远将军、陇西镇将,带陇西 太守。后为荥阳太守,迁平北将军、肆州刺史。所在贪秽,在州弥甚。纳贿于司空 刘腾,以求美官,未得而腾死。正光五年,莫折念生反于秦州,遣其别帅卜胡、王 庆云等众寇泾州。肃宗以峦为持节、光禄大夫、假安南将军、西道别将,与伊甕生 等讨之。进及平凉郡东,与贼交战,不利,峦等退还。后为抚军将军、汧城大都督, 镇北陇。孝昌二年春,卒于军。赠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子如故。

  安都兄子硕明,随安都入国。赐爵蒲坂侯,清河太守、太中大夫。

  安都从祖弟真度。初与安都南奔,及安都为徐州,真度为长史,颇有勇干,为 其爪牙。从安都来降,为上客。太和初,赐爵河北侯,加安远将军,为镇远将军、 平州刺史、假阳平公。后降侯为伯,除冠军将军。随驾南讨,假平南将军。久之, 除护南蛮校尉、平南将军、荆州刺史。

  萧赜雍州刺史曹虎之诈降也,诏真度督四将出襄阳,无功而还。后征赭阳,为 房伯玉所败。有司奏免官爵。高祖诏曰:“真度之罪,诚如所奏。但顷与安都送款 彭方,开辟徐宋;外捍沈攸、道成之师,内宁边境乌合之众;淮海来服,功颇在兹。 言念厥绩,每用嘉美,赭阳百败,何足计也?宜异群将,更申后效。可还其元勋之 爵,复除荆州刺史,自余徽号削夺,进足彰忠,退可明失。”寻除假节、假冠军将 军、东荆州刺史。

  初,迁洛后,真度每献计于高祖,劝先取樊邓,后攻南阳,故为高祖所赏。赐 帛一百匹,又加持节,正号冠军,改封临晋县开国公,食邑三百户。诏曰:“献忠 尽心,人臣令节;标善赏功,有国徽范。故一言可以兴邦,片辞可以丧国,得无远 录前谋,以褒厥善。真度爰自迁京,每在戎役,沔北之计,恆所与闻,知无不言, 颇见采纳。及六师南迈,朕欲超据新野,群情皆异,真度独与朕同。抚蛮宁夷,实 有勤绩,可增邑二百户。”转征虏将军、豫州刺史。

  景明初,豫州大饥,真度表曰:“去岁不收,饥馑十五;今又灾雪三尺,民人 萎馁忮,无以济之。臣辄日别出州仓米五十斛为粥,救其甚者。”诏曰:“真度所 表,甚有忧济百姓之意,宜在拯恤。陈郡储粟虽复不多,亦可分赡。尚书量赈以闻。”

  及裴叔业以寿春内附,诏真度率众赴之。寻迁华州刺史,将军如故。未几,转 荆州刺史,仍本将军。入为大司农卿。正始初,除平南将军、扬州刺史,又以年老, 听子怀吉以本官随行。萧衍豫州刺史王超宗率众围逼小岘,真度遣兼统军李叔仁等 率步骑击之。超宗逆来拒战,叔仁击破之,俘斩三千。还朝,除金紫光禄大夫,加 散骑常侍,又改封敷西县。永平中卒,年七十四。赙帛四百匹、朝服一袭,赠左光 禄大夫,常侍如故,谥曰庄。有子十二人。

  嫡子怀彻,袭封。自太常丞,稍迁征虏将军、中散大夫,又除左将军、太中大 夫。卒于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

  初,真度有女妓数十人,每集宾客,辄命奏之,丝竹歌舞,不辍于前,尽声色 之适。庶长子怀吉居丧过周,以父妓十余人并乐器献之,世宗纳焉。

  怀吉,好勇有膂力,虽不善书学,亦解达世事。自奉朝请,历直后寝,领太官 令。正始初,为骠骑将军,后试守恆农郡。萧衍遣众入寇徐兗,安东邢峦讨之,诏 怀吉以本任为峦军司。永平初,分梁州晋寿为益州,除征虏将军、益州刺史。以元 愉未平,中山王英为征东将军讨之,诏怀吉为英军司,未发而愉平。萧衍遣将寇陷 郢州之三关,诏英南讨,怀吉仍为军司。以义阳危急,令怀吉驰驿先赴。时豫州城 民白早生杀刺史,以悬瓠入萧衍,衍将齐苟仁率众守城。于是自悬瓠以南至于安陆, 惟义阳一城而已。怀吉与郢州刺史娄悦督厉将士,且守且战,卒全义阳,与英讨复 三关诸戍。后镇东将军卢昶救朐山,与贼相持,诏怀吉为昶军司。及昶败,怀吉得 不坐。延昌中,以本将军除梁州刺史。南秦氐反,攻逼武兴,怀吉遣长史崔纂、司 马韦弼、别驾范珦击平之。进号右将军。正光初,除后将军、汾州刺史。四年卒, 赠平北将军、并州刺史。

  怀吉本不厉清节,及为汾州,偏有聚纳之响。自以支庶,饵诱胜己,共为婚姻。 多携亲戚,悉令同行,兼为之弥缝,恣其取受。而将劳宾客,曲尽物情,送去迎来, 不避寒热。性少言,每有接对,但嘿然而退。既指授先期,人马之数,左右密已记 录。俄而酒馔相寻,刍粟继至,逮于将别,赠以钱缣,下及厮佣,咸过本望。其延 纳贵贱若此。

  怀吉弟怀直,京兆内史、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

  怀直弟怀朴,恆农太守、襄陵男。

  怀朴弟怀景,征南将军、河东太守、安定男。卒,赠持节、都督北徐兗东徐三 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徐州刺史。

  怀景弟怀俊,抚军将军、光禄大夫、汾阴男。出为征南将军、益州刺史。天平 初,代还至梁州,与刺史元罗俱为萧衍将兰钦所擒,送江南。衍见怀俊,谓之曰: “卿父先为魏荆州,我于时犹在襄阳,且州壤连接,极相知练。卿今至此,当能住 乎?若欲还者,亦以礼相遣。”顾谓左右曰:“此家在北,富贵极不可言。”怀俊 便乞归,衍听还国。兴和中卒。

  子湛儒,袭。武定中,司空水曹参军。齐受禅,爵例降。

  真度诸子既多,其母非一,同产相朋,因有憎爱。兴和中,遂致诉列,云以毒 药相害,显在公府,发扬疵衅。时人耻焉。

  毕众敬,小名捺,东平须昌人。少好弓马射猎,交结轻果,常于疆境盗掠为业。 刘骏为徐兗刺史,辟为部从事。骏既窃号,历其泰山太守、冗从仆射。

  及刘彧杀子业而自立,遣众敬出诣兗州募人。到彭城,刺史薛安都召与密谋, 云:“晋安有上流之名,且孝武第三子,当共卿为计西从。”乃矫彧命,以众敬行 兗州事,众敬从之。时兗州刺史殷孝祖留其妻子,率文武二千人赴彧,使司马刘文 石守城。众敬率众取瑕丘,杀文石。安都与孝祖先不相协,命众敬诛孝祖诸子,众 敬不得已,遂杀之。州内悉附,唯东平太守申纂据无盐城不与之同。及彧平子勋, 授纂兗州刺史。会安都引国授军经其城下,纂闭门城守,深恨众敬。会有人发众敬 父墓,遂令其母骸首散落。众敬发哀行服,拷掠近墓细民,死者十余人。又疑纂所 为,弟众爱为安都长史,亦遣人密至齐,阴掘纂父墓以相报答。

  及安都以城入国,众敬不同其谋。子元宾以母并百口悉在彭城,恐交致祸,日 夜啼泣,遣请众敬,众敬犹未从之。众敬先已遣表谢彧,彧授众敬兗州刺史,而以 元宾有他罪,犹不舍之。众敬拔刀斫柱曰:“皓首之年,唯有此子。今不原贷,何 用独全!”及尉元至,遂以城降。元遣将入城,事定,众敬悔恚,数日不食。皇兴 初,就拜散骑常侍、宁南将军、兗州刺史,赐爵东平公,与中书侍郎李璨对为刺史。

  慕容白曜攻克无盐,申纂为乱兵所伤,走出被擒,送于白曜。白曜无杀纂之意, 而城中火起,纂创重不能避,为火所烧死。众敬闻克无盐,惧不杀纂,乃与白曜书, 并表朝廷,云“家之祸酷,皆由于纂”。闻纂死,乃悦。二年,与薛安都朝于京师, 因留之,赐甲第一区。后复为兗州刺史,将军如故,征还京师。

  众敬善自奉养,食膳丰华,必致他方远味。年已七十,鬓发皓白,而气力未衰, 跨鞍驰骋,有若少壮。笃于姻类,深有国士之风;张谠之亡,躬往营视,有若至亲。 太和中,高祖宾礼旧老,众敬与咸阳公高允引至方山,虽文武奢俭,好尚不同,然 亦与允甚相爱敬,接膝谈款,有若平生。后以笃老,乞还桑梓,朝廷许之。众敬临 还,献真珠珰四具、银装剑一口、刺虎矛一枚、仙人文绫一百匹。文明太后、高祖 引见于皇信堂,赐以酒馔,车一乘、马三匹、绢三百匹,劳遣之。十五年十月卒。 诏于兗州赐绢一千匹,以供葬事。

  子元宾,少而豪侠,有武干,涉猎书史。为刘骏正员将军,与父同建勋诚。及 至京师,俱为上客,赐爵须昌侯,加平远将军。后以元宾勋重,拜使持节、平南将 军、兗州刺史,假彭城公。父子相代为本州,当世荣之。时众敬以老还乡,常呼元 宾为使君。每于元宾听政之时,乘舆出至元宾所,先遣左右敕不听起,观其断决, 忻忻然喜见颜色。众敬善持家业,尤能督课田产,大致储积。元宾为政清平,善抚 民物,百姓爱乐之。以父忧解任,丧中遥授长兼殿中尚书。其年冬末卒。赠抚军将 军、卫尉卿,谥曰平。赐帛八百匹。

  元宾入国,初娶东平刘氏,有四子:祖朽、祖髦、祖归、祖旋;赐妻元氏生二 子:祖荣、祖晖。祖朽最长,祖晖次祖髦。故事,前妻虽先有子,后赐之妻子皆承 嫡。所以刘氏先亡,祖晖不服重;元氏后卒,祖朽等三年终礼。

  祖荣早卒。子义允,袭祖爵东平公,例降为侯。陵江将军、给事中,卒。子僧 安袭。

  祖朽,身长八尺,腰带十围。历涉经史,好为文咏。性宽厚,善与人交。袭父 爵须昌侯,例降为伯。起家员外郎。尚书郎、治书侍御史,加宁远将军、本州中正。

  正始三年,萧衍将萧及先率步骑二万人寇兗州,及先令别帅角念屯于蒙山。以 祖朽为统军,假宁朔将军,隶邢峦讨之。祖朽开诱有方,降者相继。贼出逆战,祖 朽大破之;贼走还栅,祖朽夜又焚击,贼徒溃散。追讨百余里,斩获及赴沂水死者 四千余人,斩龙骧将军矫道仪、宁朔将军王季秀。以功封南城县开国男,食邑二百 户。历散骑侍郎、中书侍郎,加龙骧将军。延昌末,安南王志出讨荆沔,以祖朽为 志军司,兼给事黄门侍郎,寻迁司空长史。神龟末,除持节、东豫州刺史,将军如 故。祖朽善抚边人,清平有信,务在安静,百姓称之。还,除前将军、太尉长史、 兼尚书北道行台。孝昌初,除持节、本将军、南兗州刺史。寻授度支尚书,行定州。 未之职,改授安东将军、瀛州刺史。为贼帅鲜于修礼攻围积旬,拒守自固。病卒于 州。赠卫将军、吏部尚书、兗州刺史。祖朽无子,以弟祖归子义暢为后,袭爵。

  义暢,倾巧无士业,善通时要。历尚书郎中、侍郎、兗州刺史、大中正、中军 将军、通直散骑常侍。太昌初,车骑将军,寻除散骑常侍。太平中,坐与北豫州山 贼张俭通,伏法。

  祖髦,起家奉朝请。兄祖朽别封南城,以须昌侯回授之。神龟初,累迁扬烈将 军、东平太守。后为本州别驾,卒于官。

  子义和,袭。卒于右将军、太中大夫。赠散骑常侍、安东将军、兗州刺史。子 仁超。

  义和第六弟义亮,性豪疏。历尚书郎、中书舍人。天平中,与舍人韦鸿坐泄密, 赐尽于宅。

  祖晖,早有器干。自奉朝请,稍迁镇远将军、前军将军、直后。正始中,除龙 骧将军、东郡太守。入为骁骑将军,加征虏将军。后试守渤海郡。熙平中,拜颍川 太守。神龟初,除右将军、豳州刺史。入为平东将军、光禄大夫。正光五年,豳州 民反,招引陇贼,攻逼州城。以祖晖前在州日得民情和,复授平西将军、豳州刺史, 假安西将军,为别将以讨之。祖晖且战且前,突围入治。孝昌初,北海王颢救至, 城围始解。以全城之勋,封新昌县开国子,食邑四百户。后值萧宝夤退败,祖晖乃 拔城东趣华州,坐免官爵。寻假征虏将军,行豳州事。建义中,诏复州爵,加抚军 将军。永安中,祖晖从大岭栅规入州城。于时贼帅叱干麒麟保太子壁,祖晖击破之。 而贼宿勤明达复攻祖晖,祖晖兵少粮竭,军援不至,为贼所乘,遂殁,时年五十。

  长子义勰,袭爵。武定中,开府中郎。齐受禅,爵例降。

  义勰弟义云,尚书骑兵郎中。

  祖归,官至建宁太守。

  子义远,武定中,平原太守。

  义远弟义显、义俊,性并豪率。天平已后,萧衍使人还往,经历兗城,前后州 将以义俊兄弟善营鲑膳,器物鲜华,常兼长史,接宴宾客。义显,左将军、太中大 夫。义俊,历司空主簿、兗州别驾而卒。

  祖旋,太尉行参军、镇远将军。卒,赠都官尚书、齐兗二州刺史。

  子义真,太尉行参军。

  众敬弟众爱,随兄归国。以勋为第一客,赐爵钜平侯。卒,赠冠军将军、徐州 刺史,谥曰康。

  子闻慰,字子安,有器干。袭爵,例降为伯。拜泰山太守,入为尚书郎、本州 中正,加威远将军。出为徐州平东府长史,带彭城内史。永平中,迁中散大夫,加 龙骧将军。延昌初,除清河内史,因以疾辞,复为龙骧、中散。又试守广平内史。 正光初,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谋诛元义,闻慰斩其使,发兵拒之。在任宽谨, 百姓爱附。后义以闻慰忠于己,迁持节、平东将军、沧州刺史,甚有政绩。后以本 军除散骑常侍、东道行台,寻为都督、安乐王鉴军司。孝昌元年春,徐州刺史元法 僧反,闻慰与鉴攻之,为法僧所败,奔还京师。被劾,遇赦免。其年卒,年五十七。 赠散骑常侍、安东将军、兗州刺史,伯如故,谥曰恭。

  子祖彦,字修贤。涉猎书传,风度闲雅,为时所知。以侍御史为元法僧监军。 法僧反,逼祖彦南入,永安中,得还。历中书侍郎,袭爵钜平伯,中军将军、光禄 大夫。天平四年卒,年五十。赠都督兗济二州诸军事、征东将军、尚书左仆射、兗 州刺史。

  祖彦弟哲,永安末,秘书郎。

  诸毕当朝,不乏荣贵,但帏薄不修,为时所鄙。

  申纂者,本魏郡人申钟曾孙也。皇始初,太祖平中山,纂宗室南奔,家于济阴。 及在无盐,刘彧用为兗州刺史。显祖曰:“申纂既不识机,又不量力,进不能归正 朔,退不能还江南,守孤城于危亡之地,欲建功立节岂可得乎!”纂既败,子景义 入国,太和中,为散员士、宋王刘昶国侍郎。景明初,试守济阴郡、扬州车骑府录 事参军、右司马。

  常珍奇者,汝南人也。为刘骏司州刺史,亦与薛安都等推立刘子勋。子勋败, 遣使驰告长社镇请降,显祖遣殿中尚书元石为都将,率众赴之,中书博士郑羲参右 军事。进至上蔡,珍奇率文武来迎,羲说石令径入城,语在《羲传》。事定,以珍 奇为持节、平南将军、豫州刺史、河内公。珍奇表曰:“臣昔蒙刘氏生成之恩,感 义亡身,志陈报答,遂与雍州刺史袁顗、豫州刺史殷琰等共唱大义,奉戴子勋,纂 承彼历。大运未集,遂至分崩。而刘彧滔天,杀主篡立,苍生殄悴,危于缀旒。伏 惟陛下,龙姿凤仪,光格四表,凡在黔黎,延属象魏。所愿天地垂仁,亟图南服, 宜遣文檄,喻以吉凶。使江东之地,离心草靡;荆雍九州,北面请吏。乞高臣官名, 更遣雄将,秣马五千,助臣经讨,并赐威仪,震动江外。长江已北,必可定矣。臣 虽不武,乞备前驱,进据之宜,更在处分。敢冒愚款,推诚上闻,机运可乘,实在 兹日。”

  珍奇虽有虚表,而诚款未纯。岁余,征其子超,超母胡氏不欲超赴京师,密怀 南叛。时汝徐未平,元石自出攻之。珍奇乘虚于悬瓠反叛,烧城东门,斩三百余人, 虏掠上蔡、安城、平舆三县居民,屯于灌水。石驰往讨击,大破之。会日暗,放火 烧其营,珍奇乃匹马逃免。其子超走到苦城,为人所杀。小子沙弥囚送京师,刑为 阉人。

  沈文秀,字仲远,吴兴武康人。伯父庆之,刘骏司空公。文秀初为郡主簿,稍 迁建威将军、青州刺史。

  和平六年,刘子业为其叔彧所杀,文秀遂与诸州推立刘子勋。及子勋败,皇兴 初,文秀与崔道固俱以州降,请师应接,显祖遣平东将军长孙陵等率骑赴之。会刘 彧遣文秀弟文炳来喻之,文秀复归于彧,彧以文秀为辅国将军,刺史如故。

  后慕容白曜既克升城,引军向历下,白曜复遣陵等率万余人长驱至东阳。文秀 始欲降,以军人虏掠,遂有悔心,乃婴城固守。陵乃引师军于清西。白曜既下历城, 乃率大众并力攻讨,长围数匝,自夏至春始克。文秀取所持节,衣冠俨然,坐于斋 内。乱兵入,曰:“文秀何在?”文秀厉声曰:“身是!”执而裸送于白曜。左右 令拜,文秀曰:“各二国大臣,无相拜之礼。”白曜忿之,乃至挝挞。后还其衣, 为之设馔,遂与长史房天乐、司马沈嵩等锁送京师。面缚数罪,宥死,待为下客, 给以粗衣蔬食。

  显祖重其节义,稍亦加礼之,拜为外都下大夫。太和三年,迁外都大官。高祖 嘉文秀忠于其国,赐绢彩二百匹。后为南征都将,临发,赐以戎服。寻除持节、平 南将军、怀州刺史,假吴郡公。是时河南富饶,人好奉遗。文秀一无所纳,卒守清 贫。然为政宽缓,不能禁止盗贼;而大兴水田,于公私颇有利益。在州数年,年六 十一,卒。

  子保冲,太和中,奉朝请、大将军宋王外兵参军,后为南徐州冠军长史。二十 一年,坐援涟口退败,有司处之死刑。高祖诏曰:“保冲,文秀之子,可特原命, 配洛阳作部终身。”既而获免。世宗时,卒于下邳太守。

  房天乐者,清河人,滑稽多智。先为青州别驾,文秀拔为长史,督齐郡,州府 之事,一以委之。卒于京师。

  弟子嘉庆,渔阳太守。

  嘉庆从弟瑚琏,长广太守。

  文秀族子嵩,聪敏有笔札。文秀以为司马,甚器任之。随文秀至怀州。文秀卒 后,依宋王刘昶。昶遇之无礼,忧愧饥寒,未几而卒。

  文秀族子陵,字道通。太和十八年,高祖南伐,陵携族孙智度归降,引见于行 宫。陵姿质妍伟,辞气辩暢,高祖奇之,礼遇亚于王肃,授前军将军。后监南徐州 诸军事、中垒将军、南徐州刺史,寻假节、龙骧将军。二十二年秋,进持节、冠军 将军。及高祖崩,陵阴有叛心,长史赵俨密言于朝廷,尚书令王肃深保明之,切责 俨。既而果叛,杀数十人,驱掠城中男女百余口,夜走南入。智度于彭城知之,从 清中单舸奔陵,为下邳戍人所射杀。

  张谠,字处言,清河东武城人也。六世祖名犯显祖讳,晋长秋卿。父华,为慕 容超左仆射。谠仕刘骏,历给事中、泰山太守、青冀二州辅国府长史,带魏郡太守。 刘彧之立,遥授冠军将军、东徐州刺史。及革徐兗,谠乃归顺于尉元。元亦表授冠 军、东徐州刺史,遣中书侍郎高闾与谠对为刺史。后至京师,礼遇亚于薛、毕,以 勋赐爵平陆侯,加平远将军。

  谠性开通,笃于抚恤。青齐之士,虽疏族末姻,咸相敬视。李敷、李欣等宠要 势家,亦推怀陈款,无所顾避。毕众敬等皆敬重之,高允之徒亦相器待。延兴四年 卒。赠平南将军、青州刺史,谥康侯。子敬伯,求致父丧,出葬冀州清河旧墓,久 不被许,停柩在家积五六年。第四子敬叔,先在徐州,初闻父丧,不欲奔赴,而规 南叛,为徐州所勒送。至乃自理,后得袭父爵。

  敬伯,自以随父归国之功,赐爵昌安侯,出为乐陵太守。

  敬叔,武邑太守。父丧得葬旧墓,还属清河。

  初,谠兄弟十人。兄忠,字处顺,在南为合乡令。世祖南征,忠归降,赐爵新 昌男,拜新兴太守,卒官。赠冀州刺史。

  初,谠妻皇甫氏被掠,赐中官为婢,皇甫遂乃诈痴,不能梳沐。后谠为刘骏冀 州长史,因货千余匹购求皇甫。高宗怪其纳财之多也,引见之,时皇甫年垂六十矣。 高宗曰:“南人奇好,能重室家之义。此老母复何所任,乃能如此致费也。”皇甫 氏归,谠令诸妾境上奉迎。数年卒,卒后十年而谠入国。

  谠兄子安世,正始中,自梁汉同夏侯道迁归款为客。积年,出为东河间太守, 卒官。

  元茂,为信都令,迁冀州治中。

  元茂弟子让,洛州安西府长史、都水使者。

  田益宗,光城蛮也。身长八尺,雄果有将略,貌状举止,有异常蛮。世为四山 蛮帅,受制于萧赜。太和十七年,遣使张超奉表归款。十九年,拜员外散骑常侍、 都督光城弋阳汝南新蔡宋安五郡诸军事、冠军将军、南司州刺史,光城县开国伯, 食蛮邑一千户;所统守宰,任其铨置。后以益宗既渡淮北,不可仍为司州,乃于新 蔡立东豫州,以益宗为刺史。寻改封安昌县伯,食实邑五百户。二十二年,进号征 虏将军。

  景明初,萧衍遣军主吴子阳率众寇三关。益宗遣光城太守梅兴之步骑四千,进 至阴山关南八十余里,据长风城,逆击子阳,大破之,斩获千余级。萧衍建宁太守 黄天赐筑城赤亭,复遣其将黄公赏屯于漴城,与长风相持。益宗命安蛮太守梅景秀 为之掎角击讨,破天赐等,斩首数百,获其二城。上表曰:“臣闻机之所在,圣贤 弗之疑;兼弱攻昧,前王莫之舍。皆拯群生于汤炭,盛武功于方来。然霜叶将沦, 非劲飚无以速其箨;天之所弃,非假手无以歼其人。窃惟萧衍乱常,君臣交争,江 外州镇,中分为两,东西抗峙,已淹岁时。民庶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斗;事救于 目前,力尽于麾下。无暇外维州镇,纲纪庶方,籓城棋立,孤存而已。不乘机电扫, 廓彼蛮疆,恐后之经略,未易于此。且寿春虽平,三面仍梗,镇守之宜,实须豫设。 义阳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师,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须乘夏 水泛长,列舟长淮。师赴寿春,须从义阳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虑弥深。义阳之 灭,今实时矣。度彼众不过须精卒一万二千。然行师之法,贵张形势。请使两荆之 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得捍三关之援;然后二豫之军直据南关,对抗延 头。遣一都督总诸军节度,季冬进师,迄于春末,弗过十旬,克之必矣!”

  世宗纳之,遣镇南元英攻义阳。益宗遣其息鲁生领步骑八千,断贼粮运,并焚 其钧城积聚。衍戍主赵文举率众拒战,鲁生破之,获文举及小将胡建兴、古皓、庄 元仲等,斩五千余级,溺死千五百人,仓米运舟,焚烧荡尽。后贼宁朔将军杨僧远 率众二千,寇逼蒙笼,益宗命鲁生与戍主奇道显逆击破之,追奔十里,俘斩千余。 进号平南将军。又诏益宗率其部曲并州镇文武,与假节、征虏将军、太仆少卿宇文 福绥防蛮楚,加安南将军,增封一百户,赐帛二千匹。

  白早生反于豫州,诏益宗曰:“悬瓠要籓,密迩嵩颍,南疆之重,所寄不轻。 而群小猖狂,忽构衅逆,杀害镇主,规成反叛。此而可忍,孰不可容?即遣尚书邢 峦总精骑五万,星驰电驱;征南将军、中山王英统马步七万,络绎继发,量此蚁寇, 唯当逃奔。知将军志翦豺狼,以清边境,节义慷慨,良在可嘉,非蹇蹇之至,何以 能尔?深戢诚款,方相委托。故遣中书舍人赵文相具宣朕怀,往还之规,口别指授, 便可善尽算略,随宜追掩,勿令此竖得有窜逸。迟近清荡,更有别旨。”时自乐口 已南,郢豫二州诸城皆没于贼,唯有义阳而已。萧衍招益宗以车骑大将军、开府仪 同三司、五千户郡公。当时安危,在益宗去就,而益宗守节不移。郢豫克平,益宗 之力也。

  益宗年稍衰老,聚敛无厌,兵民患其侵扰。诸子及孙竞规贿货,部内苦之,咸 言欲叛。世宗深亦虑焉,乃遣中书舍人刘桃符宣旨慰喻,庶以安之。桃符还,启益 宗侵掠之状。世宗诏之曰:“风闻卿息鲁生淮南贪暴,扰乱细民,又横杀梅伏生, 为尔不已,损卿诚效。可令鲁生与使赴阙,当加任使。如欲外禄,便授中畿一郡。” 鲁生久未至。延昌中,诏曰:“益宗先朝耆艾,服勤边境,不可以地须其人,遂令 久屈。可使持节、镇东将军、济州刺史,常侍如故。”世宗虑其不受代,遣后将军 李世哲与桃符率众袭之,出其不意,奄入广陵。益宗子鲁生、鲁贤等奔于关南,招 引贼兵,袭逐诸戍,光城已南皆为贼所保。世哲讨击破之,复置郡戍,而以益宗还。 授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改封曲阳县开国伯。

  益宗生长边地,不愿内荣,虽位秩崇重,犹以为恨。上表曰:“臣昔在南,仰 餐皇化,拥率部曲三千余家,弃彼边荣,归投乐土,兄弟荼炭,衅结贼朝。高祖孝 文皇帝录臣乃诚,授以籓任。方欲仰凭国威,冀雪冤耻,岂容背宠向仇,就险危命? 昔郢豫纷扰,臣躬率义兵,拥绝贼路,窃谓诚心,仰简朝野。但任重据边,易招尘 谤,致使桃符横加谗毁,说臣恆欲投南,暴乱非一。乞检事原,以何为验?复云虐 害番兵,杀卖过半。如其所言,未审死失之家,所讼有几?又云耗官粟帛,仓库倾 尽。御史覆检,曾无损折。初代之日,二子鲁生、鲁贤、从子超秀等并在城中,安 然无二,而桃符密遣积射将军鹿永固私将甲士打息鲁生,仅得存命。唱云:‘我被 面敕,若能得鲁生、鲁贤首者,各赏本郡。’士马围绕,腾城唱杀,二息战怖,实 由于此。残败居业,为生荡然,乃复毁发坟墓,露泄枯骸。存者罹生离之苦,亡魂 遭粉骨之痛。昔岁朝廷频遣桃符数加慰劳,而桃符凶奸,擅生祸福,云‘唯我相申, 致降恩旨’。及返京师,复欺朝廷,说臣父子全无忠诚,诬陷贞良,惑乱朝听。乞 摄桃符与臣并对,若臣罪有状,分从宪纲;如桃符是谬,坐宜有归。”诏曰:“既 经大宥,不容方更为狱。”

  熙平初,益宗又表乞东豫,以招二子。灵太后令曰:“卿诚著二朝,勋光南服, 作籓万里,列土承家,前朝往恩,酬叙不浅。兼子弟荷荣,中表被泽,相囗轻重, 卿所知悉。先帝以卿劳旧,州小禄薄,故迁牧华壤,爰登显级。于时番兵交换,不 生猜疑。而卿息鲁贤等无事外叛,忠孝俱乖,翻为戎首。以卿诚重,不复相计。今 卧护征南,荣以金紫,朝廷处遇,又甚于先。且卿年老,方就闲养,焉得以本州为 念?鲁贤来否,岂待自往也,但遣慰纳,足相昭亮。若审遣信,当更启闻,别敕东 豫,听卿喻晓鲁贤。”二年卒,年七十三。赠征东大将军、郢州刺史,谥曰庄。

  少子纂,袭封。位至征虏将军、中散大夫。卒,赠左将军、东豫州刺史。

  益宗长子随兴,冠军将军、平原太守。随兴情贪边官,不愿内地,改授弋阳、 汝南二郡太守。

  益宗兄兴祖,太和末,亦来归附。景明中,假郢州刺史。及义阳置郢州,改授 征虏将军、江州刺史,诏赐朝服、剑舄一具,治麻城。兴祖卒,益宗请随兴代之, 世宗不许,罢并东豫。

  初,益州内附之后,萧鸾遣宁州刺史董峦追讨之,官军进击,执峦并其子景曜, 送于行宫。峦,字仲舒,营阳人。真君末,随父南叛。虽长自江外,言语风气犹同 华夏。性疏武,不多识文字。高祖引峦于庭,问其南事,峦怖不能对,数顾景曜。 景曜进代父答,申叙萧鸾篡袭始终,辞理横出,言非而辩,高祖异焉。以峦为越骑 校尉,景曜为员外郎。谋欲南叛,坐徙朔州。及车驾南讨汉阳,召峦从军。景曜至 洛阳,密启其父必当奔叛。军次鲁阳,峦单骑南走,过南阳、新野,历告二城以魏 军当至,戒之备防。房伯玉、刘忌并云无足可虑。峦曰:“不然,军势甚盛。”至 境首,北向哭呼景曜云:“吾百口在彼,事理须还,不得顾汝一子也。”景曜锁诣 行在所,数而斩之。

  又有陈伯之者,下邳人也。以勇力自效,仕于江南,为镇南大将军、江州刺史、 丰城县开国公。景明三年,伯之遣使密表请降,并遣其子冠军将军、徐州刺史、永 昌县开国侯虎牙为质。四年,以伯之为持节、都督江郢二州诸军事、平南将军、江 州刺史、曲江县开国公,邑一千户;虎牙为冠军将军、员外散骑常侍、豫宁县开国 伯,邑五百户。正始初,萧衍征虏将军赵祖悦筑城于水东,与颍川接对,置兵数千, 欲为攻讨之本。伯之进军讨祖悦,大破之,乘胜长驱入城,刺祖悦三创,贼众大败。 进讨南城,破贼诸部,斩获数千。二年夏,除伯之光禄大夫,虎牙迁前军将军。

  孟表,字武达,济北蛇丘人也。自云本属北地,号索里诸孟。青徐内属后,表 因事南渡,仕萧鸾为马头太守。

  太和十八年,表据郡归诚,除辅国将军、南兗州刺史,领马头太守,赐爵谯县 侯,镇涡阳。后萧鸾遣其豫州刺史裴叔业攻围六十余日,城中食尽,唯以朽革及草 木皮叶为粮。表抚循将士,戮力固守。会镇南将军王肃解义阳之围,还以救之,叔 业乃退。初,有一南人,自云姓边,字叔珍,携妻息从寿春投表,云慕化归国。未 及送阙,便值叔业围城。表后察叔珍言色,颇疑有异,即加推核,乃云是叔业姑兒, 为叔业所遣,规为内应,所携妻子并亦假妄。表出叔珍于北门外斩之,于是人情乃 安。高祖嘉其诚绩,封汶阳县开国伯,邑五百户。迁征虏将军、济州刺史,为散骑 常侍、光禄大夫,进号平西将军。世宗末,降平东将军、齐州刺史。延昌四年卒, 年八十一。赠安东将军、兗州刺史,谥曰恭。

  子崇,袭。官至昌黎、济北二郡太守。

  史臣曰:薛安都一武夫耳,虽轻于去就,实启东南。事窘图变,而竟保宠秩, 优矣!真度一谋,见赏明主。众敬举地纳诚,荣曜朝国,人位并列,无乏于时。文 秀不回,有死节之气,非但身蒙嘉礼,乃至子免刑戮。在我欲其骂人,忠义可不勉 也。张谠观机委质,笃恤流离,亦仁智矣。田益宗蛮夷荒帅,翻然效款,终怀金曳 紫,不其美欤!孟表之致名位,非徒然也。

  韩麒麟,昌黎棘城人,自称是汉代大司马韩增后人。父亲韩瑚,任秀容、平原二郡太守。韩麒麟幼小时即好学,风度修美、善于骑射。恭宗登基,命他为东曹主书。高宗即位,赐爵鲁阳男,加授伏波将军。父亡故,韩麒麟服丧礼节周全,家族中人很称赞他。

  后来参加慕容白曜征伐南方的军事行动,进攻升城,部队多有伤亡。等到城被攻破,白曜准备把敌人都埋掉,韩麒麟劝道:“今天刚到敌人境内,要图进取,我们应该宽威厚惠,以昭示敌人,这是当年韩信降服范阳的计谋。而今劲敌在前,而我们便坑杀敌兵,我担心从此东进,会让敌人各各死守,攻打难以克服。天长日久,我军疲怠,别郡之民乘机反逆,生出变故,则三齐之地就变得难以图谋了。”慕容白曜听从了他的意见。让这些被俘士卒恢复旧业,齐地百姓大为高兴。后来白曜上表奏请韩麒麟为冠军将军,与房法寿相对而为冀州刺史。慕容白曜攻打东阳,韩麒麟献上义租六十万斛,加上攻战的器械,于是白曜所需的军资不再缺乏。等到慕容白曜被杀,韩麒麟也被征召还归,停职多年。高祖时,朝廷拜他为黄门侍郎,乘车招慰徐、兖,背叛的百姓归顺朝廷的达四千多家。

  不久又除任冠军将军、齐州刺史、假魏昌侯。韩麒麟在任上,很少动用刑罚,从事刘普庆劝韩麒麟说:“明公你治守一方,却无所斩戮,您凭什么来显示皇威?”韩麒麟说:“刑罚是用来制止邪恶的,是不得已而用的东西。现在百姓不犯法,为什么要开杀戒?如真的要杀人才能确立威名,你恐怕应是首当其冲的了。”刘普庆十分惭愧地退下去了。韩麒麟以刚刚归附的人,不能到官府任职,士人消沉抑郁,于是上表说:“齐地归敌人所有,经历了漫长的时期,旧的州府僚佐,动辄数百人。自从皇威披照,并职从省,守宰长官缺少,但又不让土人充任。臣考虑朝廷现在新征之人没有正式进入仕途,州郡衙内官员很少,而沉塞的多,愿言冠冕,稍为去就。愚臣以为如守宰有缺,应该推举任用豪杰高望之人,应增置官吏,广泛延纳贤达哲睿的人。如能这样,则华族就会蒙获荣耀,良才就会各得其用,那么我们怀抱懿德,治理齐土,也许正需如此。”朝廷官员讨论之后,同意了他的想法。

  太和十一年(487),京城遭受大饥荒,韩麒麟上表陈述时务说:

  “古代先哲诸王经国立治,储备了九年的收成,然后才能说太平。所以他们亲耕田地,借此勉励百姓,因此礼教兴行。到了中间朝代,也重视该业,献粮食的与临阵杀敌的功劳一样,勉力种田的与孝悌的人同等赏赐,所以说,积储粮食,是做百代之王的常做的事情,是治理国家的首要工作。

  “而今京城百姓,不种田的人太多,游食的人口当中,就有三分之二是他们。大凡一人不耕,就有人受其饥饿,何况今天不耕种的人,动不动超过万人。所以近年以来,太行山以东遭受洪水,老百姓因冻饿而亡;今年秋天京都遇到干旱,粮食价格猛涨。这实在是由于不鼓励农民耕种,国家一向没有储积的缘故。

  “臣以为陛下您英明伟大,道德高过三皇五帝,终日为国操劳,体恤百姓难处,即使帝虞一日万机,周文王日中而顾不上吃饭,都不能与您相比。而今上有水旱不调的年成,下有饱受冻饿之苦的百姓,这都是由于有关部门不为明制,令长官吏不务民本所致。自从承平日久,连年丰收,世间浮夸之风愈演愈烈,最终导致奢侈成风。高官显贵之家,奢纵僭礼的没有止境;丧葬婚娶之事,费用越来越高;富贵之家,童妾华服;工商之族,玉食锦衣。耕田农夫吃的是糟糠之粮,养蚕妇女甚至缺乏短袄。这样使耕田的人越来越少,田地多有荒芜。国家仓库之中谷粮布帛已尽,市井之上宝货不胜其多;室舍之中,衣食匮乏,道路之上丽服如云。饥寒产生的原因,实在是由于不重农桑所致。愚臣认为凡是珍奇玩宝,都应禁断,问凶讯吉之礼,应制定一定的格式,令贵贱有别,民归朴素。普查天下男女的数量,计田授田。令宰有司四时巡察,台衙使臣每年按抚检察一次。官员勤加劝勉检察,严格赏赐制度。这样的话,数年之中,必有粮食积蓄,即使遇上灾难祸凶,老百姓也可免于流亡了。

  “往年核查户籍,租赋轻薄微少。为臣所统领的齐州,收上来的租粮刚够供给州官俸禄,无一粒粮食入仓。这对于老百姓虽然有利,但不是长久之计。假如碰到战事,或是遇上天灾,恐怕官家赈民,无粮可济。公家赋税,可减少绢布,增加谷租,丰年多收,穷岁赈出。这就是所谓私民之谷,寄积官府,官府粮仓充实,则老百姓就没有荒年的忧虑了。”

  太和十二年(488)春,韩麒麟死于任上,时年五十六岁。遗嘱儿子用素朴棺柩装殓,丧事务必从简。韩麒麟天性恭敬谨慎,总是把律令放在自己座位旁边。临死的时候,只有作为俸禄的绢数十匹而已,他的清贫于此可见。朝廷赠他为散骑常侍、安东将军、燕郡公,谥称康。

  韩兴宗的弟弟韩显宗,字茂亲。性格刚直,能够面折皇帝庭诤国事,也有才华学识。和尚法抚,三齐之人称赞其聪明捷悟,经常与韩显宗一起比试,出题的人抄了一百多个人名,他们通读一遍,然后让他们说出来,比试结果法抚念的还有一两个错误,而韩显宗则一点错误都没有。法抚感叹地说:“贫僧平生以来,只佩服郎君耳。”

  太和初年,韩显宗被举为秀才,对策高中甲科,除授著作郎。皇帝亲征南方,韩显宗兼任中书侍郎。魏廷讨论确定迁都之后,韩显宗上书说:

  “其一说:臣听说皇驾今年夏天如果不巡察三齐,就去中山,臣私下以为这是不妥当的做法。为什么呢?当今的徭役应早早停息,洛京新都宜速建成。节省费用则徭役便可俭简,与民合功则洛京易就。去年冬天皇驾停居邺城,是闲暇间隙之时,犹且编制户民供奉车马,劳扰百姓,费耗民财很多。皇上圣明,怜悯百姓,恩旨不断,爵披高年百姓,赉赏周遍孤独之民,但是尽管赈贷普及万民,臣仍担心来年百姓仍会受到饥寒之苦。何况三农要时,六军云会,其所损害农业的情况,实为不少。虽然说国家赋税俭敛,徭役减省,说不上烦劳百姓,然而大驾亲临,官民谁敢怠慢?于是,官民往来承奉,纷集道路,农耕蚕桑暂时就顾不上了,这样将来便无资可依。这是国家所深为忧患的。而且先前炎天暑热,而六军暴露野外,臣担心会生瘟疫,这是第二可忧虑的。臣希望皇上车驾早还京城,以省免各州供奉之费,并功专力,营建洛京。这样南部州郡免了杂碎徭役之苦,北部都城少了离别之叹,洛京便可很快建成,迁者都会有如归的感觉。

  “其二说:自古圣帝必定都以俭约为美,乱世之主必会因奢侈而留下祸患。臣仰观先朝,皇帝们都卑小宫室而致力于治理国家,所以能够使国家开阔广大,皇帝基业命祚隆盛安泰。今天洛阳城基址,是魏明帝当年所营造的,被前代之人所取笑。臣认为陛下应减小再减小。近来北都富家。竞相以宅第豪华彼此攀比夸耀,而今乘着迁都,皇上应申明禁约,责令贵贱之家有个区别,不得逾越制度。朝廷应广兴交通,兴修水利,应使官府各部门区别清楚,四方百姓异地而居,立下永垂百世不改的范式,那么就是天下人的大幸了。

  “其三说:臣听说皇驾还归洛阳,只有区区数千骑兵跟随。臣很是为陛下觉得这不应该。大凡千金之子,犹且坐不临堂,更何况万乘之尊,富有四海的皇帝呢?军队随驾,为的是保卫一国之主,哪里只是仅为仪容摆设呢,这是为了防备不测啊。清除道路之后皇帝出行,还怕马失前蹄,有个闪失,何况今天跋山涉水,陛下怎能不加考虑!这是愚臣为之担惊受怕的,诚望陛下稍加考虑。

  “其四说:臣考虑陛下耳听佛音,眼看群书,口对诸侯之言,心思家国大事,日晏而食,三更才睡。加上孝心深厚,尽礼尽节;文章事业,日成篇卷。尽管陛下样样得心应手,而且不知厌倦,但这不是珍惜精神、怡养天性、以享无疆福分的行为。庄周说:人的形体是有依恃限度的,而智慧无边无际,以有限制的形体,追无边的智慧,很危险啊。陛下这一点让为臣深感不安,臣诚恳希望陛下端临百官,委事臣属,只要经常监督群臣,那么天下便可大治了。”

  高祖痛快地接受了他的意见。

  韩显宗又上书说:“进举贤才,这是百王首先考虑的问题。前代取士,必先刊正名分,所以有贤良、方正的说法。而今州郡贡举察访的人,白白地拥有秀才、孝廉的名称,却无秀才、孝廉的事实。而朝廷只检查该人的门望出身,不再对他的错误进行批评和弹劾。像这样,则只要贡举门望家庭出身以选择士人就行了,何必假冒秀才、孝廉的名称呢?而门望是其父祖的遗烈,对皇家有什么好处?有益于时政的,才是贤才。如果一个人有他的才能,即使是屠夫钓者奴婢虏夫这样低贱的人,圣皇也不应以其为臣而觉得有什么不光彩;如不是其才,虽然是三公的后代,也应自行坠落与皂隶没有区别。所以大才授大官,小才授小官,各得其所,才会使家国和乐。也许有人说,而今世上没有奇才,不如取士于有名望的门庭。这种说法也有不妥之处。怎么可以因为世上没有周公、邵公那样的人,朝廷便可不设置宰相了呢?我们应当比较世人当中有些长处的人,然后便先录用,那么就会不漏掉人才了。”又说:

  “大凡皇帝之所以居尊以统治下属的法宝是威制,黎民所以改恶而从善的原因是法律。因为如此,所以治国治家,必须以法律为依据,老百姓的生命,于是可以有保障。有罪必定惩罚,罚刑一定与罪轻重相符,那么即使是鞭打之类较轻的刑罚,别人也一定不敢冒犯。有制不行,人们都怀侥幸心理,那么即使是施以杀头这样的重刑,也不足以整肃民心。皇魏自太和年间以来,没有推行因盗杀头弃市的刑罚,而国家整肃清平。由此而言,禁止奸邪在于预防纠检,而不在严厉的刑罚。而今州郡牧守,为邀当时之名,而行一切之法;台阁百官,也都以严酷为无私,以仁恕为纵容盗奸。越演越厉害,久之便成风俗。皇帝陛下起居九重皇宫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理天下繁细事务,对待下属便如仇敌。所以尧舜只一人,而桀纣成百上千。上下之间不能和平处之,都是由于这一点引起的。《尚书》说:‘与其杀害无罪的,不如宽懈刑罚。’这句话实在应该赐示百官,从而让他们爱惜百姓生命。”

  又说:“过去周王被犬戎所逐,东迁河、洛之间,镐京仍然称‘宗周’,意在保存根本。光武虽称中兴,实际上是别有创新,但西京还设置京尹之职,也不废弃旧置。今天陛下隆盛光大先祖事业,迁宫中原,稽古复礼,以此为盛,岂止是周代汉朝所能比的呢,然而这也是不得已而采取的做法。臣查《春秋》书义,有宗庙的称为都,没有宗庙的就称邑,这是不变的法典。何况北面代州是魏宗庙所在地,帝家山陵也在那里,王业底基,圣上的资本,代州是神乡福地,实在距京也很远了。而今却与郡国相同,毫无突出之处,臣私下里深为不安。愚臣认为代京也应建都畿设京尹,与前代做法一样,崇本重旧,以光万业。”

  又说:“臣见洛京之制,官民以官位相从,而不依族类而居。但官位并非长久不衰,有朝荣而夕败的,沦败之后原本达官贵人就会沦落在平民之乡,原本混迹卑贱之中的庶民也许会荣耀于豪门大院。物之颠倒,或至如此。古代圣王,必定让四方之民各处其地,安居乐业而且务业志专。本业稳定老百姓则不会乱来,志专则不会流于流俗。这样就会使百姓日受本业耳濡目染,官府不用监督他们就会好好务本业的;人伦物理方面受到父兄的潜移默化,官府不用整肃,他们就会自然向礼的。仰思太祖道武皇帝创立基业,拨乱反正,日理万机,茶饭不思,仍然区别士人庶民,不让他们混杂居住,戏子匠人、屠夫沽徒,各人都有合适的位置。如果不设科律禁令,市场买卖任其自然,买卖价格贵贱不约,就会出现错乱杂居的局面。假使一个地方弹筝吹笛,缓舞长歌;另一个地方严师苦训,诵诗讲礼。发出告示,让儿童少年,随便选其所好,那么他们之中跑到歌舞场所的会有成千上万,而到学校学习的将没有一个人。这就是戏子匠人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的明确验证。所以孔夫子有‘里仁之美’的说法,孟母有三迁其居的训子之道,圣贤教训,如此之重。现在如让戏子匠人学习士人的习惯礼节,那么百年都难以学成;而让士人家的孩子仿效匠人戏子的行为举止,那很快就学会了。所以说士人集中在一起,礼教就容易兴旺;戏子匠人杂乱居住,那就会让不好的风俗难以改掉。朝廷每次选举人才,都检校其婚姻状况、为官经历,作为提拔或降职依据,工作做得是何等细密。至于打开戏子匠人的官宦之路,让他们与高官豪贵们连门接屋,这是什么策略。这是愚臣所大惑不解的。如今圣朝稽查往古,建立王法,光被天下,黎民百姓,不管迁往何地,都是皇魏地域,而分开区别戏子匠人,只在于皇上一句话,这对皇上来说有什么难的,而以此导致圣朝大美缺损就不值了。”

  又说:“自从南边伪政权代代相传,窃取淮河以北,想占有我中华原有各种称呼,而且大量招纳引诱我边境之民,从而侨设中州郡县,与我魏郡县名称相重。从皇魏势力南被,他们仍不改称,从而重名郡县的数目特别众多。这导致各种书章记录的混乱,把天下弄得混乱不堪,要区别疆域物土,必须重新严格勘定名称。愚臣认为可依照地理旧名,全都重新厘定。小州合并,大的分别而置。及中部郡县,过去因户数少而合并的,如果今天人口增加了,也可分州而治。作为皇帝的人,应以天下为家,不能有什么私念。所以仓库储备,是准备应付水旱灾害,提供军队国家用度的,至于那些有功德于国家的人,应该加以恩赐。当年功臣,恩荫后代,皇上于是宠遇隆厚,赏赐不断。过去到今,这也实在太过。现在朝廷的达官贵人,所受俸禄不轻,房舍披金挂彩,仆僮妾奴厌闻稻粱鱼肉,而皇上又加优厚的赏赐,动不动数以千计。如果陛下把这些东西分赐鳏寡孤独,可受接济的人实在非常之多。如果不改变原来的做法,岂不就是周穷不比济富吗?愚臣认为如果谁事有可赏赐的,就明旨褒扬,扬其功绩赏其粟帛,以此劝人为国效力,而不可因其是近臣密戚,厚加赏赐,从而妄加减损国库储备。”

  又说:“诸保卫皇宫、侍奉皇帝的人,应该让武官练习武功,文官勤读书传。而今天,却给予他们游戏赌博的工具,从而养成他们轻慢的作风,助长他们好斗的心理,纵容他们目中无人的习惯,徒自损害朝廷威仪,无助于国家政事。像这些情形,就应一概禁止。”高祖称赞他的建议。

  后来,韩显宗上表请求任宋王刘昶府的谘议参军,想为南部军事效力,高祖没有答应。魏高祖曾对韩显宗及程灵虬说:“著作郎一职,是掌写国史的。卿等文章,朕心中有数,中书省的品第高低,你们也知道。如要与古人相比,班固司马迁等人,固然比他们不上。但与当世才人比,文学方面的才能,你们中间应推崔光可与相比。”又对韩显宗说:“看到卿等所写的《燕志》以及在齐地时所咏诵的诗歌,比自往而来的文字强出许多。然而你在著述方面的功绩,我仍未见到,应当在监、令们那里进一步了解。校比爱卿才能,我看可居中等。”又对程灵虬说:“你比韩显宗又有些差别,我看可居下上等。”韩显宗说:“为臣才学品第短粗轻浅,陛下却大加夸奖,甚至与崔光相比,实在是优遇太过。但臣私下认为陛下贵古而贱今,人臣学识微薄,才识短浅,实在不敢仰比古往圣人,但遭逢圣明之世,眼睹惟新之举,掌笔有司,实录时事,为臣也觉得并不惭比于后人。过去扬雄著《太玄经》,当年不免遭受批评,但二百年后,却越出诸子。为臣今天所撰,虽然未必充分表现圣帝经历,以至与日月同辉,但万代之后,后人仰观祖宗巍巍之功,皇上睹陛下光天之德,也没什么比《唐典》逊色、比《虞书》稍差的地方。”魏高祖说:“假使我无愧于虞舜,卿比尧臣又如何呢?”韩显宗说:“臣听说为君的不能独自治理天下,所以设立百官以分理国家事务。而陛下与尧舜齐名,公卿们哪敢比古代的八元逊色。”魏高祖说:“你任著作之职,仅能说是称职而已,还不能说是良吏。”韩显宗说:“臣仰逢明时,直笔而书毫不畏怕,又不受人贿赂,夜晚安眠,白天美食,这是为臣比当年班固、司马迁优越的地方。”高祖不以为然地笑了。后来,韩显宗与员外郎崔逸等人一起议定朝廷仪礼。

  魏高祖曾经下诏书告示群官:“自近代以来,出身高低,总有一定的分别。朕觉得这样可以,又觉得这样不行。大家应该加以讨论。”李冲回答说:“不知自从上古以来,设置官员列出朝位,是为的给他们富裕之地,还是想使官员们有益于时政?”高祖说:“都是想让他们治理国家。”李冲说:“如果是要他们治理国家,陛下今天为什么专门推崇门第品位,而没有选拔人才的诏文?”高祖说:“如有特殊人才,朕不愁不知道。然而士君子门庭之中,即使没有治世奇才,只要他们德行纯厚笃实,朕便没有不用他们的理由。”李冲说:“傅严、吕望,在古代哪里称得上是以门第出身而被荐举呢?”高祖说:“像这样的旷世奇才很少见,古往今来只有一两个人而已。”李冲对众官员说:“正要诸贤解救。”秘书令李彪说:“眼下军队人员寡少,不足为国家之用。臣心里有想法,不敢尽言于圣日。陛下如专论门第出身,不审分鲁的三卿之后,还是选人以四科?”魏高祖说:“关于这与前面说法相同。”韩显宗说:“陛下恩泽光被洛邑,百礼惟新,国家兴旺与否,全仗这种选举。为臣既然学识浮浅,不能够援引古今,以证明此义,姑且便以国事论证它。如果不审别中省、秘书监令的后代如何,让他们都为秘书郎,向来为监、令们的后代,都可以当秘书监令、中书令不?”魏高祖说:“卿何不论当世华贵为监、令的呢?”韩显宗说:“陛下认为物不可类比,不应该以贵承贵,以贱袭贱。”魏高祖说:“如有高明卓著,才能出众的,朕也不拘于此例。”后来又让韩显宗为其本州中正。

  太和二十一年(497),皇帝车驾南伐,韩显宗为右军府长史、征虏将军、统军。军队驻扎在赭阳,萧鸾守将成公期派遣他的军主胡松、高法援等人带领蛮贼前来偷袭军营,韩显宗亲自率军迎战,砍下法援首级。韩显宗到新野,魏高祖下诏说:“卿破敌斩帅,大增军队声势,但朕正攻坚城,你为什么不写露布告示?”韩显宗说:“臣过去听说镇南将军王肃抓住两三名俘虏,几匹驴马,都写上露布,臣当时在东宫,私下里每每发出嘲笑。近日臣虽然仰凭圣上威灵,得以摧坏丑虏,然臣兵少力薄,擒斩敌人不多。假如夸大事实,虚报功捷,效法当年王肃做法,其罪更大。臣之所以收笔敛布,宽解圣上而已。”魏高祖笑着说:“像爱卿这样的功劳,实在是为国立下大功,等到赭阳平定之后,朕再检审战绩,表记功劳。”新野平定之后,魏高祖让韩显宗任镇南、广阳王元嘉府的谘议参军。韩显宗后来上书表奏,很是夸耀,诉述前番征战功勋。皇帝下诏说:“韩显宗斐然成章,很可怪责,进退无检,亏损我朝清风。像这样都不纠整,将会助长不良风气。可把他交付尚书省,仔细推检调查。”兼尚书张彝上书奏请免去韩显宗官职,皇帝下诏说:“韩显宗虽然浮夸矫饰招致过失,但他的才能仍可被用,哪里能够永被弃置呢!可以以白衣身份守谘议之职,以观后效。但他生性鄙陋狠凶,不足以参配荣华,可夺其□,并禁止他问讯诸王。”

  韩显宗既然官途失意,遇信便往洛阳而去,于是又写五言诗赠送御史中尉李彪说:“贾生谪长沙,董儒诣临江。愧无若人迹,忽寻两贤踪。追昔渠阁游,策驽厕群龙。如何情愿夺,飘然独远从?痛哭去旧国,衔泪届新邦。哀哉无援民,嗷然失侣鸿。彼苍不我闻,千里告志同。”太和二十三年(499)去世。韩显宗撰《燕志》、《孝友传》各十卷,所写的文章,颇为流行。景明初年(500~501),朝廷追述其赭阳之功,赐爵章武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