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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节

翻译 原文

  士君子之有勇而果于行者,不以立节行谊,而以妄死非名,岂不痛哉!士有杀身以成仁,触害以立义,倚于节理而不议死地;故能身死名流于来世,非有勇断,孰能行之?子路曰:“不能勤苦,不能恬贫穷,不能轻死亡;而曰我能行义,吾不信也。”昔者申包胥立于秦庭,七日七夜丧不绝声,遂以存楚,不能勤苦,安能行此!曾子布衣缊袍未得完,糟糠之食,藜藿之羹未得饱,义不合则辞上卿,不恬贫穷,安能行此!比干将死而谏逾忠,伯夷叔齐饿死于首阳山而志逾彰,不轻死亡,安能行此!故夫士欲立义行道,毋论难易而后能行之;立身著名,无顾利害而后能成之。诗曰:“彼其之子,硕大且笃。”非良笃修激之君子,其谁能行之哉?王子比干杀身以作其忠,伯夷叔齐杀身以成其廉,此三子者,皆天下之通士也,岂不爱其身哉?以为夫义之不立,名之不着是士之耻也,故杀身以遂其行。因此观之,卑贱贫穷,非士之耻也。夫士之所耻者,天下举忠而士不与焉,举信而士不与焉,举廉而士不与焉;三者在乎身,名传于后世,与日月并而不息,虽无道之世不能污焉。然则非好死而恶生也,非恶富贵而乐贫贱也,由其道,遵其理,尊贵及己,士不辞也。孔子曰:“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富而不可求,从吾所好。”大圣之操也。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言不失己也;能不失己,然后可与济难矣,此士君子之所以越众也。

  楚伐陈,陈西门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子路曰:“礼过三人则下车,过二人则轼;今陈修门者人数众矣,夫子何为不轼?”孔子曰:“丘闻之,国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争,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陈修门者不行一于此,丘故不为轼也。”

  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出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我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遂辞而行。曾子衣弊衣以耕,鲁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请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复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于人,人则献之,奚为不受?”曾子曰:“臣闻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纵子有赐不我骄也,我能勿畏乎?”终不受。孔子闻之曰:“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也。”子思居于卫,缊袍无表,二旬而九食,田子方闻之,使人遗狐白之裘,恐其不受,因谓之曰:“吾假人,遂忘之;吾与人也,如弃之。”子思辞而不受,子方曰:“我有子无,何故不受?”子思曰:“急闻之,妄与不如弃物于沟壑,急虽贫也,不忍以身为沟壑,是以不敢当也。”

  宋襄公兹父为桓公太子,桓公有后妻子,曰公子目夷,公爱之,兹父为公爱之也。欲立之,请于公曰:“请使目夷立,臣为之相以佐之。”公曰:“何故也?”对曰:“臣之舅在卫,爱臣,若终立则不可以往,绝迹于卫,是背母也。且臣自知不足以处目夷之上。”公不许,强以请公,公许之,将立公子目夷,目夷辞曰:“兄立而弟在下,是其义也;今弟立而兄在下,不义也;不义而使目夷为之,目夷将逃。”乃逃之卫,兹父从之。三年,桓公有疾,使人召兹父,若不来,是使我以忧死也,兹父乃反,公复立之以为太子,然后目夷归也。

  晋骊姬谮太子申生于献公,献公将杀之,公子重耳谓申生曰:“为此者非子之罪也,子胡不进辞,辞之必免于罪。”申生曰:“不可,我辞之,骊姬必有罪矣,吾君老矣,微骊姬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如何使吾君以恨终哉!”重耳曰:“不辞则不若速去矣。”申生曰:“不可,去而免于此,是恶吾君也;夫彰父之过而取美诸侯,孰肯纳之?入困于宗,出困于逃,是重吾恶也。吾闻之,忠不暴君,智不重恶,勇不逃死,如是者,吾以身当之。”遂伏剑死。君子闻之曰:“天命矣夫世子!”诗曰:“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谮人者,亦已太甚!”

  晋献公之时,有士焉,曰狐突,傅太子申生,公立骊姬为夫人,而国多忧,狐突称疾不出。六年,献公以谮诛太子,太子将死,使人谓狐突曰:“吾君老矣,国家多难,傅一出以辅吾君,申生受赐以死不恨。”再拜稽首而死。狐突乃复事献公,三年,献公卒,狐突辞于诸大夫曰:“突受太子之诏,今事终矣,与其久生乱世也,不若死而报太子。”乃归自杀。

  楚平王使奋扬杀太子建,未至而遣之,太子奔宋,王召奋扬,使城父人执之以至,王曰:“言出于予口,入于尔耳,谁告建也?”对曰:臣告之,王初命臣曰:“事建如事余,臣不佞,不能贰也;奉初以还,故遣之,已而悔之,亦无及也。”王曰:“而敢来,何也?”对曰:“使而失命,召而不来,是重过也,逃无所入。”王乃赦之。

  晋灵公暴,赵宣子骤谏,灵公患之,使鉏之弥贼之;鉏之弥晨往,则寝门辟矣,宣子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寝,之弥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遂触槐而死。

  齐人有子兰子者,事白公胜,胜将为难,乃告子兰子曰:“吾将举大事于国,愿与子共之。”子兰子曰:“我事子而与子杀君,是助子之不义也;畏患而去子,是遁子于难也。故不与子杀君以成吾义,契领于庭,以遂吾行。”

  楚有士申鸣者,在家而养其父,孝闻于楚国,王欲授之相,申鸣辞不受,其父曰:“王欲相汝,汝何不受乎?”申鸣对曰:“舍父之孝子而为王之忠臣,何也?”其父曰:“使有禄于国,立义于庭,汝乐吾无忧矣,吾欲汝之相也。”申鸣曰:“诺。”遂入朝,楚王因授之相。居三年,白公为乱,杀司马子期,申鸣将往死之,父止之曰:“弃父而死,其可乎?”申鸣曰:“闻夫仕者身归于君而禄归于亲,今既去子事君,得无死其难乎?”遂辞而往,因以兵围之。白公谓石乞曰:“申鸣者,天下之勇士也,今以兵围我,吾为之奈何?”石乞曰:“申鸣者,天下之孝子也,往劫其父以兵,申鸣闻之必来,因与之语。”白公曰:“善。”则往取其父,持之以兵,告申鸣曰:“子与吾,吾与子分楚国;子不与吾,子父则死矣。”申鸣流涕而应之曰:“始吾父之孝子也,今吾君之忠臣也;吾闻之也,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禄者毕其能;今吾已不得为父之孝子矣,乃君之忠臣也,吾何得以全身!”援桴鼓之,遂杀白公,其父亦死,王赏之金百斤,申鸣曰:“食君之食,避君之难,非忠臣也;定君之国,杀臣之父,非孝子也。名不可两立,行不可两全也,如是而生,何面目立于天下。”遂自杀也。

  齐庄公且伐莒,为车五乘之宾,而杞梁华舟独不与焉,故归而不食,其母曰:“汝生而无义,死而无名,则虽非五乘,孰不汝笑也?汝生而有义,死而有名,则五乘之宾尽汝下也。”趣食乃行,杞梁华舟同车侍于庄公而行至莒,莒人逆之,杞梁华舟下斗,获甲首三百,庄公止之曰:“子止,与子同齐国。”杞梁华舟曰:“君为五乘之宾,而舟梁不与焉,是少吾勇也;临敌涉难,止我以利,是污吾行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齐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进斗,坏军陷阵,三军弗敢当,至莒城下,莒人以炭置地,二人立有间,不能入。隰侯重为右曰:“吾闻古之士,犯患涉难者,其去遂于物也,来,吾踰子。”隰侯重仗楯伏炭,二子乘而入,顾而哭之,华舟后息。杞梁曰:“汝无勇乎?何哭之久也?”华舟曰:“吾岂无勇哉,是其勇与我同也,而先吾死,是以哀之。”莒人曰:“子毋死,与子同莒国。”杞梁华舟曰:“去国归敌,非忠臣也;去长受赐,非正行也;且鸡鸣而期,日中而忘之,非信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莒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进斗,杀二十七人而死。其妻闻之而哭,城为之,而隅为之崩。此非所以起也。

  越甲至齐,雍门子狄请死之,齐王曰:“鼓铎之声未闻,矢石未交,长兵未接,子何务死之?为人臣之礼邪?”雍门子狄对曰:“臣闻之,昔者王田于囿,左毂鸣、车右请死之,而王曰:‘子何为死?’车右对曰:‘为其鸣吾君也。’王曰:‘左毂鸣者工师之罪也,子何事之有焉?’车右曰:‘臣不见工师之乘而见其鸣吾君也。’遂刎颈而死,知有之乎?”齐王曰:“有之。”雍门子狄曰:“今越甲至,其鸣吾君也,岂左毂之下哉?车右可以死左毂,而臣独不可以死越甲也?”遂刎颈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七十里,曰:“齐王有臣,钧如雍门子狄,拟使越社稷不血食。”遂引甲而归,齐王葬雍门子狄以上卿之礼。

  楚人将与吴人战,楚兵寡而吴兵众,楚将军子囊曰:“我击此国必败,辱君亏地,忠臣不忍为也。”不复于君,黜兵而退,至于国郊,使人复于君曰:“臣请死!”君曰:“子大夫之遁也,以为利也,而今诚利,子大夫毋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世之为君臣者,皆入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楚国终为天下弱矣,臣请死。”退而伏剑。君曰:“诚如此,请成子大夫之义。”乃为桐棺三寸,加斧质其上,以■于国。

  宋康公攻阿,屠单父,成公赵曰:“始吾不自知,以为在千乘则万乘不敢伐,在万乘则天下不敢图。今赵在阿而宋屠单父,则是赵无以自立也。且往诛宋!”赵遂入宋,三月不得见。或曰:“何不因邻国之使而见之。”成公赵曰:“不可,吾因邻国之使而刺之,则使后世之使不信,荷节之信不用,皆曰赵使之然也,不可!”或曰:“何不因群臣道徒处之士而刺之。”成公赵曰:“不可,吾因群臣道徒处之士而刺之,则后世之臣不见信,辩士不见顾,皆曰赵使之然也。不可!吾闻古之士怒则思理,危不忘义,必将正行以求之耳。”期年,宋康公病死,成公赵曰:“廉士不辱名,信士不惰行,今吾在阿,宋屠单父,是辱名也;事诛宋王,期年不得,是惰行也。吾若是而生,何面目而见天下之士。”遂立槁于彭山之上。

  佛肸用中牟之县畔,设禄邑炊鼎曰:“与我者受邑,不与我者其烹。”中牟之士皆与之。城北余子田基独后至,袪衣将入鼎曰:“基闻之,义者轩冕在前,非义弗受;斧钺于后,义死不避。”遂袪衣将入鼎,佛肸播而之赵,简子屠中牟,得而取之,论有功者,用田基为始,田基曰:“吾闻廉士不耻人,如此而受中牟之功,则中牟之士终身惭矣。”襁负其母,南徙于楚,楚王高其义待以司马。

  齐崔杼弒庄公,邢蒯瞶使晋而反,其仆曰:“崔杼弒庄公,子将奚如?”邢蒯瞶曰:“驱之,将入死而报君。”其仆曰:“君之无道也,四邻诸侯莫不闻也,以夫子而死之不亦难乎?”邢蒯瞶曰:“善能言也,然亦晚矣,子早言我,我能谏之,谏不听我能去,今既不谏又不去;吾闻食其禄者死其事,吾既食乱君之禄矣,又安得治君而死之?”遂驱车入死。其仆曰:“人有乱君,人犹死之;我有治长,可毋死乎?”乃结辔自刎于车上。君子闻之曰:“邢蒯瞶可谓守节死义矣;死者人之所难也,仆夫之死也,虽未能合义,然亦有志之意矣,诗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邢生之谓也。孟子曰:‘勇士不忘丧其元,’仆夫之谓也。”

  燕昭王使乐毅伐齐,闵王亡,燕之初入齐也,闻盖邑人王歜贤,令于三军曰:“环盖三十里毋入。”以歜之故,已而使人谓歜曰:“齐人多高子之义,吾以子为将,封子万家。”歜固谢燕人,燕人曰:“子不听,吾引三军而屠盖邑。”王歜曰:“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齐王不听吾谏,故退而耕于野。国既破亡,吾不能存,今又劫之以兵,为君将,是助桀为暴也,与其生而无义,固不如烹。”遂悬其躯于树枝,自奋绝脰而死,齐亡,大夫闻之曰:“王歜布衣义犹不背齐向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诸公子,立为襄王。

  左儒友于杜伯,皆臣周宣王,宣王将杀杜伯而非其罪也,左儒争之于王,九复之而王弗许也,王曰:“别君而异友,斯汝也。”左儒对曰:“臣闻之,君道友逆,则顺君以诛友;友道君逆,则率友以违君。”王怒曰:“易而言则生,不易而言则死。”左儒对曰:“臣闻古之士不枉义以从死,不易言以求生,故臣能明君之过,以死杜伯之无罪。”王杀杜伯,左儒死之。

  莒穆公有臣曰朱厉附,事穆公,不见识焉,冬处于山林食杼栗,夏处于洲泽食菱藕。穆公以难死,朱厉附将往死之。其友曰:“子事君而不见识焉,今君难吾子死之,意者其不可乎!”朱厉附曰:“始我以为君不吾知也,今君死而我不死,是果不知我也;吾将死之,以激天下不知其臣者。”遂往死之。

  楚庄王猎于云梦,射科雉得之,申公子倍攻而夺之,王将杀之,大夫谏曰:“子倍自好也,争王雉必有说,王姑察之。”不出三月,子倍病而死。邲之战,楚大胜晋,归而赏功,申公子倍之弟请赏于王曰:“人之有功也,赏于车下。”王曰:“奚谓也?”对曰:“臣之兄读故记曰:射科雉者不出三月必死,臣之兄争而得之,故夭死也。”王命发乎府而视之,于记果有焉,乃厚赏之。

译文
  能够拯救天下倾危的,就能得到天下的安宁;能够解除天下忧患的,就能够享受天下的快乐;能够解救国家灾祸的,就能够得到天下的幸福。所以,恩泽遍及于百姓,贤人就会归附他;恩泽遍及于万物,圣人就会归附他。贤人归附的,国家就能强盛;圣人归附的,天下就能统一。使贤人归附要用“德”,使圣人归附要用“道”。贤人离去,国家就要衰弱了;圣人离去,国家就要混乱了。衰弱是通向危险的阶梯,混乱是即将灭亡的征兆。贤人执政,能使人从行动上服从;圣人执政,能使人从内心里顺从。从行动上服从,便可以开始创业了;从内心里顺从,才可以善始善终。使人从行动上服从靠的是礼教,使人从内心里顺从靠的是乐教。所谓的乐教,并非指金、石、丝、竹,而是使人们喜爱自己的家庭,喜爱自己的宗族,喜爱自己的职业,喜爱自己的城邑,喜爱国家的政令,喜爱社会的伦理道德。这样治理民众,然后再制作音乐来陶冶人们的情操,使社会不失和谐。所以有道德的君主,是用音乐来使天下快乐;没有道德的君主,是用音乐来使自己快乐。使天下快乐的,国家便会长治久安;使自己快乐的,不久便会亡国。

  不修内政而向外扩张的,劳而无功;不事扩张而修明内政的,逸而有成。实行与民生息的政策,民众渴望报答君主,国家就会出现许多忠义之臣;实行劳民伤财的政策,民众心中抱怨君主,国家就会出现许多怨恨之民。所以说,热衷于扩张领土的,内政必然荒废;尽力于扩充德行的,国家就会强盛。能保全自己本来所有的。国家就会平安;一味垂涎别人所有的,国家就会残破。统治残酷暴虐,世世代代都要受害。事情超过了限度,即使一时成功,最终也难免失败。不正己而正人者其势拂逆,先正己而后正人才顺乎常理。行为拂逆是招致祸乱的根源,顺乎常理是国家安定的关键。

  道、德、仁、义、礼,五者是一个整体。道是人们所应遵循的,德是人们从道中所得到的,仁是人们所亲近的,义是人们所应做的,礼是人们的行为规范。这五条缺一不可。所以,起居有节,是礼的约束;讨贼报仇,是义的决断;怜悯之心,是仁的发端;修己安人,是德的途径;使人均平,各得其所,是道的教化。

  君主下达给臣下的指示叫“命”,书写在竹帛上叫“令”,执行命令叫“政”。“命”有失误,“令”就不能推行。“令”不推行,“政”便出现偏差。“政”有偏差,治国之“道”便不能通畅。“道”不通畅,奸邪之臣便会得势。奸邪之臣得势,君主的威信就要受到损害。

  千里之外去聘请贤人,路途十分遥远;招引不肖之徒,路途却十分近便。所以,英明的君主总是舍弃身边的不肖之徒,不远千里寻求贤人。因此,能够保全功业,尊崇贤人,臣下也能尽心竭力。弃置一个贤人,众多的贤人便会引退了;奖赏一个恶人,众多的恶人便会蜂拥而至。贤人得到保护,恶人受到惩罚,就会国家安定,群贤毕至。民众都对政令怀有疑虑,国家就不会得到安定;民众都对政令困惑不解,社会就不会得到治理。疑虑消失,困惑解除,国家才会安宁。一项政令违背民意,其他政令也就无法推行;一项恶政得到实施,无数恶果也就从此结下。所以,对顺民要实施仁政,对刁民要严加惩治,这样,政令就会畅通无阻,人无怨言了。用民众所怨恨的政令去治理怀有怨气的民众,叫做违背天道;用民众所仇恨的政令去治理怀有仇恨的民众,灾祸将无法挽救。治理民众要依靠贫富均平,贫富均平要依靠政治清明。这样,民众便会各得其所,天下也就安宁了。犯上的人反而更加高贵,贪鄙的人反而更加富有,虽然有圣明的君王,也无法把国家治理好。犯上的受到惩处,贪鄙的受到拘禁,这样教化才能得到推行,各种邪恶也就自然销匿。

  品德高尚的人,是无法用爵禄收买的;讲究节操的人,是无法用威刑屈服的。所以圣明的君主征求贤人,必须根据他们的志趣来罗致。罗致品德高尚的人,要讲究礼节;罗致崇尚节操的人,要依靠道义。这样,贤士便可以聘到,君主的英名也可以保全了。圣人君子能够明察兴衰的根源,通晓成败的端倪,洞悉治乱的关键,懂得去就的时节。虽然穷困,也不会贪图将亡之国的高位:虽然贫苦,也不会苟取衰乱之邦的厚禄。隐姓埋名、胸怀经邦治国之道的人,时机到来后一旦行动,便可以位极人臣。君主的志向一旦与自己相投,便可以建立绝世的功勋,所以,他的道术高明,美名流芳千古。

  圣明的君主进行战争,并不是出于喜好,而是用来诛灭残暴,讨伐叛乱。用正义讨伐不义,就像决开江河之水去淹灭小小的火炬一样,就好像在无底的深渊旁边去推下一个摇摇欲坠的人一样,其胜利是必然的。圣明的君主之所以安静从容而不急于进兵,是不愿造成过多的人员和物质损耗。战争是不吉祥的东西,天道是厌恶战争的。只有在迫不得已时进行战争,才是顺乎天道的。人和天道的关系,就像鱼与水一样。鱼得到水便可以生存,失去水肯定要死亡。所以,君子们常常是心存敬畏,一刻也不敢背离天道。

  专权跋扈的大臣执政,国君的威望就会受到伤害。生杀大权操于其手,国君的权势也就衰竭了。专权跋扈之臣俯首从命,国家才能长久。生杀之权操于国君,国家才能安定。百姓穷困,国家就没有储备。百姓富足,国家才会安乐。重用贤臣,奸臣就会被排斥在外了。重用奸臣,贤臣就会被置于死地了。亲疏不当,祸乱就会延传到后世了。大臣自比君主,众奸就会乘机聚集。人臣享有君主那样的尊贵,君臣名分就会昏昧不明。君主沦为臣子那样的地位,上下秩序就会颠倒混乱。伤害贤人的,祸患会殃及子孙三代。埋没贤人的,自身就会遭到报应。妒忌贤人的,名誉就不会保全。举荐贤人的,子孙后代都会受惠于他的善行。所以君子总是热心于推荐贤人,因而美名显扬。对一个人有好处,对一百个人有害处,民众就会离开城邑。对一个人有好处,对一万个人有害处,全国就会人心离散。除掉一个人而有利于一百个人,人们就会感慕他的恩泽。除掉一个人而有利于一万个人,政治就不会发生混乱了。

注释
①昆虫:虫类的统称,这里可理解为世间万物。
②六合:天地四方曰六合。
③造作过剩:造作,指建造宫室园囿之类。过剩:超过标准。
④爝火:火把。
⑤豪杰:汉代使用这个词有时带有贬义。
⑥疑:通“拟”,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