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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卷一百八十九

卷一百八十九

翻译 原文

  ◎列女一

  妇人之行,不出于闺门,故《诗》载《关雎》、《葛覃》、《桃夭》、《芣苜》,皆处常履顺,贞静和平,而内行之修,王化之行,具可考见。其变者,《行露》、《柏舟》,一二见而已。刘向传列女,取行事可为鉴戒,不存一操。范氏宗之,亦采才行高秀者,非独贵节烈也。魏、隋而降,史家乃多取患难颠沛、杀身殉义之事。盖挽近之情,忽庸行而尚奇激,国制所褒,志乘所录,与夫里巷所称道,流俗所震骇,胥以至奇至苦为难能。而文人墨客往往借俶傥非常之行,以发其伟丽激越跌宕可喜之思,故其传尤远,而其事尤著。然至性所存,伦常所系,正气之不至于沦澌,而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载笔者宜莫之敢忽也。

  明兴,著为规条,巡方督学岁上其事。大者赐祠祀,次亦树坊表,乌头绰楔,照耀井闾,乃至僻壤下户之女,亦能以贞白自砥。其著于实录及郡邑志者,不下万余人,虽间有以文艺显,要之节烈为多。呜呼!何其盛也。岂非声教所被,廉耻之分明,故名节重而蹈义勇欤!今掇其尤者,或以年次,或以类从,具著于篇,视前史殆将倍之。然而姓名湮灭者,尚不可胜计,存其什一,亦足以示劝云。

  月娥 刘孝妇(甄氏) 诸娥 丁氏(石氏) 杨氏(张氏等)贞女韩氏(黄善聪) 姚孝女(蔡孝女 招远孝女) 卢佳娘(施氏)吴氏(毕氏) 石孝女 汤慧信 义婢妙聪 徐孝女 高氏孙义妇 梁氏 马氏 义姑万氏(陈氏)郭氏(幼谿女) 程氏王妙凤(唐贵梅 张氏) 杨泰奴(张氏) 陈氏(秀

  水张氏 欧阳金贞)庄氏(唐氏) 王氏(易氏) 钟氏四节妇 宣氏(孙氏)徐氏义妾张氏 龚烈妇(江氏) 范氏二女(丁美音) 成氏(兴安二女子)章银儿(茅氏) 招囊猛 凌氏(杜氏) 义妇杨氏 史氏(林端娘) 汪烈妇窦妙善 石门丐妇 贾氏 胡氏 陈宗球妻史氏叶氏 胡贵贞 孙氏 江氏(严氏)

  月娥,西域人,元武昌尹职马禄丁女也。少聪慧,听诸兄诵说经史,辄通大义。长适芜湖葛通甫,事上抚下,一秉礼法。长姒卢率诸妇女,悉受其教。太祖渡江之六年,伪汉兵自上游而下,卢曰:“太平有城郭,且严兵守,可恃。”使月娥挟诸妇女往避之。未几,寇至,城陷,月娥叹曰:“吾生诗礼家,可失节于贼邪!”抱幼女赴水死。诸妇女相从投水者九人,方盛暑,尸七日不浮,颜色如生。乡人为巨穴合葬之故居之南,题曰十女墓。娥弟丁鹤年,幼通经史,皆娥口授也。后通甫与卢皆死于寇。

  刘孝妇,新乐韩太初妻。太初,元时为知印。洪武初,例徙和州,挈家行。刘事姑谨,姑道病,刺血和药以进。抵和州,夫卒,刘种蔬给姑食。越二年,姑患风疾不能起,昼夜奉汤药,驱蚊蝇不离侧。姑体腐,蛆生席间,为啮蛆,蛆不复生。及姑疾笃,刲肉食之,少苏,逾月而卒,殡之舍侧。欲还葬舅冢,力不能举丧,哀号五载。太祖闻之,遣中使赐衣一袭、钞二十锭,命有司还其丧,旌门闾,复徭役。同时甄氏,栾城李大妻,事姑孝。姑寿九十一卒,甄庐墓三年,旦暮悲号,亦被旌。

  孝女诸娥,山阴人。父士吉,洪武初为粮长。有黠而逋赋者,诬士吉于官,论死,二子炳、焕亦罹罪。娥方八岁,昼夜号哭,与舅陶山长走京师诉冤。时有令,冤者非卧钉板,勿与勘问。娥辗转其上,几毙,事乃闻,勘之,仅戍一兄而止。娥重伤卒,里人哀之,肖像配曹娥庙。

  唐方妻,浙新昌丁氏女,名锦孥。洪武中,方为山东佥事,坐法死,妻子当没为官婢。有司按籍取之,监护者见丁色美,借梳掠发,丁以梳掷地,其人取掠之,持还丁。丁骂不受,谓家人曰:“此辈无礼,必辱我,非死无以全节。”肩舆过阴泽,崖峭水深,跃出赴水,衣厚不能沈,从容以手敛裙,随流而没,年二十八,时称其处为夫人潭。

  郑煁妻石氏。煁,浦江郑泳孙也。洪武初,李文忠荐诸朝,屡迁藏库提点,坐法死。石当遣配,泣曰:“我义门妇也,可辱身以辱门乎!”不食死。

  杨氏,慈谿人,字同邑郑子琜。洪武中,子琜父仲徽戍云南。明制,子成丁者随遣,子琜亦在戍中。杨年甫十六,闻子琜母老弟幼,请于父母,适郑养姑,以待子琜之返。子琜竟卒戍所,杨与姑抚诸叔成立,以夫从子孔武为嗣,苦节五十余年。其后,郑焕妻张氏,嫁未旬日;泰然妻严氏生子一兰,方孩抱;栻妻王氏事夫痫病,狂不省人事,服勤八年弗怠;三人皆杨氏夫族,先后早寡,皆以节闻。万历中,知府邹希贤题曰郑氏节门,以比浦江郑氏义门云。

  贞女韩氏,保宁人。元末明玉珍据蜀,贞女虑见掠,伪为男子服,混迹民间。既而被驱入伍,转战七年,人莫知其处女也。后从玉珍破云南还,遇其叔父赎归成都,始改装而行,同时从军者莫不惊异。洪武四年嫁为尹氏妇。成都人以韩贞女称。其后有黄善聪者,南京人。年十三失母,父贩香庐、凤间,令善聪为男子装从游数年。父死,善聪习其业,变姓名曰张胜。有李英者,亦贩香,与为伴侣者逾年,不知其为女也。后偕返南京省其姊。姊初不之识,诘知其故,怒詈曰:“男女乱群,辱我甚矣。”拒不纳。善聪以死自誓。乃呼邻妪察之,果处子也。相持痛哭,立为改装。明日,英来,知为女,怏怏如失,归告母求婚。善聪不从,曰:“若归英,如瓜李何?”邻里交劝,执益坚。有司闻之,助以聘,判为夫妇。

  姚孝女,余姚人,适吴氏。母出汲,虎衔之去,女追掣虎尾,虎欲前,女掣益力,尾遂脱,虎负痛跃去。负母还,药之获愈,奉其母二十年。后成化间,武康有蔡孝女,随母入山采药。虎攫其母,女折树枝格斗三百余步。虎舍其母,伤女,血歕丈许,竹叶为赤,女亦获全。后招远有孝女,不知其姓。父采石南山,为蟒所吞。女哭之,愿见父尸同死。俄顷大雷电击蟒堕女前,腹裂见父尸。女负土掩埋,触石而死。

  卢佳娘,福清李广妻。婚甫十月,广暴卒,卢恸绝复苏,见广口鼻出恶血,悉餂食之。既殓,哭辄僵仆,积五六日,家人防懈,潜入寝室自经。后其县有游政妻倪氏殉夫,亦然。又有施氏,滁州彭禾妻。正德元年,禾得疾不起,握手诀曰:“疾惫甚,知必死。汝无子,择婿而嫁,毋守死,徒自苦也。”施泣曰:“君尚不知妾乎!愿先君死。”禾固止之,因取禾所呕血尽吞之,以见志。及禾殁,即自经。

  吴氏,潞州廪生卢清妻。舅姑殁于临洺,寄瘗旅次。清授徒自给,后失廪,充掾于汴,愤耻发狂死。吴闻讣,痛绝,哭曰:“吾舅姑委骨于北,良人死,忍令终不返乎!”乃寄幼孤于姊兄,鬻次女为资,独抵临洺,觅舅姑瘗处不得,号泣中野。忽一丈夫至,则清所授徒也,为指示,收二骸以归。复冒暑之汴,负夫骨还。三丧毕举,忍饿无他志。学正刘崧言于知州马暾,赎其女,厚恤之。年七十五乃卒。后有毕氏,河间邓节妻。年饥,携家景州就食,舅姑相继亡,节亦寻殁,俱藁葬景州。氏年三十三,无子女,独归里中,忍饥冻,昼夜纺织,积数年,市地城北八里庄,独之景州,负舅姑及夫骨还葬。

  石孝女,新昌人。襁褓时,父潜坐事籍没,系京狱。母吴以漏籍获免,依兄弟为生。一日,父脱归,匿吴家。吴兄弟惧连坐,杀置大窖中,母不敢言。及女长,问母曰:“我无父族何也?”母告之故,女大悲愤。永乐初,年十六,舅氏主婚配族子。女白母曰:“杀我父者,吴也。奈何为父仇妇?”母曰:“事非我主,奈何?”女颔而不答。嫁之日,方礼宾,女自经室中。母仰天哭曰:“吾女之死,不欲为仇人妇也。”号恸数日亦死。有司闻之,治杀潜者罪。汤慧信,上海人。通《孝经》、《列女传》,嫁华亭邓林。林卒,妇年二十五,一女七岁。邓族利其居,迫使归家,妇曰:“我邓家妇,何归乎?”族知不可夺,贸其居于巨室。妇泣曰:“我收夫骨于兹土,与同存亡,奈何弃之。”欲自尽,巨室义而去之。妇寻自计曰:“族利我财耳。”乃出家资,尽畀族人,躬绩纴以给。

  岁大水,居荒野沮洳中。其女适人者,操舟来迎,不许。请暂憩舟中,亦不许,曰:“我守此六十年,因巨浸以从汝父,所甘心焉,复何往!”母女方相牵未舍,水至,汤竟溺死。

  义婢妙聪,保安右卫指挥张孟喆家婢也。永乐中,调兵操宣府。孟喆在行。北寇入掠,妻李谓夫妹曰:“我命妇,与若皆宦门女,义不可辱。”相挈投井中,妙聪亦随入,见二人俱未死,以李有娠,恐水冷有所害,遂负之于背。贼退,孟喆弟仲喆求三人井中,以索引嫂妹出,而婢则死矣。

  徐孝女,嘉善徐远女也。年六岁,母患臁疮。女问母何以得愈,母谩曰:“儿吮之乃愈。”女遂请吮,母难之。女悲啼不已,母不得已听之,吮数日,果愈。

  高氏女,武邑人,适诸生陈和。和早卒,高独持门户,奉翁姑甚孝。及宣德时,翁姑并殁,氏以礼殡葬,时年五十矣。泣谓子刚曰:“我父,洪武间举家客河南虞城。父死,旋葬城北,母以刺木小车辋识之。比还家,母亦死,弟懦不能自振。吾三十年不敢言者,以汝王母在堂,当朝夕侍养也。今大事已毕,欲舁吾父遗骸归合葬。”刚唯唯,随母至虞城,抵葬所,冢累累不能辨。氏以发系马鞍逆行,自朝及夕,至一小冢,鞍重不能前,即开其冢,所识车辋宛然。远近观者咸惊异,助之归,启母窆同葬。

  孙义妇,慈谿人。归定海黄谊昭,生子湑。未几夫卒,孙育之成立,求兄女为配。甫三年,生二子,湑亦卒。时田赋皆令民自输,孙姑妇相率携幼子输赋南京,诉尚书蹇义,言:“县苦潮患,十年九荒,乞筑海塘障之。”义见其孤苦,诘曰:“何为不嫁?”对曰:“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义嗟叹久之,次日即为奏请,遣官偕有司相度成之,起自龙山,迄于观海,永免潮患。慈谿人庙祀之塘上。

  梁氏,大城尹之路妻。嫁岁余,夫乏食出游山海关,卖熟食为生。又娶马氏,生子二,十余年不通问。氏事翁姑,艰苦无怨言。夫客死,氏徒步行乞,迎夫丧,往返二千里,迄扶柩携后妻二子以归,里人叹异。

  余佈妻马氏,吴县人。归五年,夫死无子,家酷贫。姑欲夺其志,有田二亩半,得粟不以与妇,马不为动。姑潜纳他人聘,一夕鼓吹临门,趣治妆,马入卧室自经死,几上食器,糠籺尚存。

  义姑万氏,名义颛,字祖心,鄞人,宁波卫指挥佥事钟女也。幼贞静,善读书。两兄文、武,皆袭世职,战死,旁无期功之亲。继母曹氏,两嫂陈氏、吴氏,皆盛年孀居。吴遗腹仅六月,姑旦暮拜天哭告曰:“万氏绝矣,愿天赐一男,续忠臣后。我矢不嫁,共抚之。”已果生男,名之曰全。姑喜曰:“万氏有后矣。”乃与诸嫠共守,名阀来聘,皆谢绝之,训全读书,迄底成立。全嗣职,传子禧、孙椿,皆奉姑训惟谨。姑年七十余卒。姑之祖斌及父兄并死王事,母及二嫂守贞数十年,姑更以义著。乡人重之,称为四忠三节一义之门。

  后有陈义姑者,沙县陈穗女。年十八,父母相继卒,遗二男,长七岁,次五岁。亲族利其有,日眈眈于旁。姑矢志抚弟,居常置帚数十。族兄弟暮夜叩门,姑燃帚照之,亟启户具酒食款。叩者告曰:“吾辈夜行灭火,就求烛耳。”自此窥伺者绝意。及二弟毕婚,年四十五乃嫁,终无子。二弟迎归,母事之。

  郭氏,大田人。邓茂七之乱,乡人结寨东岩。寨破,郭褓幼儿走,且有身,为贼所驱。郭奋骂,投百尺岩下,与儿俱碎乱石间,胎及肠胃迸出,狼籍岩下。贼据高瞰之,皆叹曰:“真烈妇也!”瘗之去。同时有幼溪女,失其姓名。茂七破沙县,匿草间,为二贼所获。遇溪桥,贞女曰:“扶我过,当从一人而终。”二贼争趋挽,至桥半,女视溪流湍急,拽二贼投水中,俱溺死。

  程氏,扬州胡尚絅妻。尚絅婴危疾,妇刲腕肉啖之,不能咽而卒。妇号恸不食二日。怀孕四月矣,或曰:“得男可延夫嗣,徒死何为?”答曰:“吾亦知之,倘生女,徒苟活数月耳。”因复食,弥月果生男。明年殇,即前语翁姑曰:“媳不能常侍奉,有娣姒在,无悲也。”复绝食,越二日其姑抚之曰:“尔父母家二百里内,若不俟面诀乎?”妇曰:“可急迎之。”日饮米沈一匙以待。逾十有二日,父母遣幼弟至,妇曰:“是可白吾志。”自是滴水不入口,徐简中奁簪珥,令办后事,以其余散家人并邻妪尝通问者,复自卜曰:“十八、九日皆良,吾当逝。向曾刲肉救夫,夫不可救,以灰和之置床头,附吾左腕,以示全归。”遂卒。

  王妙凤,吴县人。适吴奎。姑有淫行。正统中,奎商于外。姑与所私饮,并欲污之,命妙凤取酒,挈瓶不进。频促之,不得已而入。姑所私戏紾其臂。妙凤愤,拔刀斫臂不殊,再斫乃绝。父母欲讼之官,妙凤曰:“死则死耳,岂有妇讼姑理邪?”逾旬卒。

  唐贵梅者,贵池人。适同里朱姓。姑与富商私,见贵梅悦之,以金帛贿其姑,诲妇淫者,百端勿听,加箠楚勿听,继以炮烙,终不听。乃以不孝讼于官。通判某受商赂,拷之几死者数矣。商冀其改节,复令姑保出之。亲党劝妇首实,妇曰:“若尔,妾之名幸全,如播姑之恶何?”夜易服,自经后园梅树下。及旦姑起,且将挞之。至园中乃知其死,尸悬树三日,颜如生。

  其后,嘉靖二十三年,有嘉定张氏者,嫁汪客之子。其姑多与人私,诸恶少中有胡岩者,最桀黠,群党皆听其指使。于是与姑谋,遣其子入县为卒,而岩等日夕纵饮。一日,呼妇共坐,不应。岩从后攫其梳,妇折梳掷地。顷之,岩径入犯妇。妇大呼杀人,以杵击岩。岩怒走出,妇自投于地,哭终夜不绝,气息仅属。诘旦,岩与姑恐事泄,絷诸床足守之。明日召诸恶少酣饮。二鼓共缚妇,槌斧交下。妇痛苦宛转曰:“何不以利刃刺我。”一人乃前刺其颈,一人刺其胁,又椓其阴。举尸欲焚之,尸重不可举,乃火其室。邻里救火者蹋门入,见嚇然死人,惊闻于官。官逮小女奴及诸恶少鞫之,具得其实,皆以次受刑。妇死时年十九。邑故有烈妇祠,妇死前三日,祠旁人闻空中鼓乐声,火炎炎从祠柱中出,人以为贞妇死事之征云。

  杨泰奴,仁和杨得安女。许嫁未行。天顺四年,母疫病不愈。泰奴三割胸肉食母,不效。一日薄幕,剖胸取肝一片,昏仆良久。及苏,以衣裹创,手和粥以进,母遂愈。母宿有膝挛疾,亦愈。后有张氏,仪真周祥妻。姑病,医百方不效。一方士至其门曰:“人肝可疗。”张割左胁下,得膜如絮,以手探之没腕,取肝二寸许,无少痛,作羹以进姑,病遂瘳。

  陈氏,祥符人。字杨瑄,未嫁而瑄卒。女请死,父母不许,欲往哭,又不许。私剪发,属媒氏置瑄怀。汴俗聘女,以金书生年月日畀男家,号定婚帖。瑄母乃以帖裹其发,置瑄怀以葬。女遂素服以居。亡何,父母谋改聘,女缢死。后五十三年,至正德中,瑄侄永康改葬瑄,求陈骨合焉。二骨朽矣,发及定婚帖鲜完如故。葬三年,岐谷、丫瓜产墓上。

  张氏,秀水人。年十四,受同邑诸生刘伯春聘。伯春负才名,必欲举于乡而后娶。未几卒,女号泣绝发,自为诗祭之。持服三年,不逾阃,不茹荤。服阕,即绝饮食,父母强谕之,终不食,旬日而卒。年二十,舅姑迎柩合葬焉。又有江夏欧阳金贞者,父梧,授《孝经》、《列女传》。稍长,字罗钦仰,从梧之官柘城。梧艰归,舟次仪真,钦仰坠水死。金贞年甫十四,惊哭欲赴水从之,父母持不许。又欲自缢,父母曰:“汝未嫁,何得尔?”对曰;“女自分无活理,即如父母言,愿终身称未亡人。”大声哀号不止。及殓,剪发系夫右臂以殉。抵家,告父母曰:“有妇,以事姑也。姑既失子,可并令无妇乎?愿归罗,以毕所事”。”父母从之。后父知广元县,姑病卒,女乃归宁。有讽他适者,曰:“事姑毕矣,更何待?”女曰:“我昔殓罗郎时,有一束发缠其手,谁能掘冢开棺,取发还我,则易志矣。”遂止。生平独卧一楼,年六十余卒。

  庄氏,海康吴金童妻。成化初,广西流寇掠乡邑,庄随夫避新会,佣刘铭家。铭见庄美,欲犯之,屡诱不从。乃令党梁狗同金童入海捕鱼,没水死。越三日不还,庄求之海宾,尸浮岸侧,手足被缚,肿腐莫可辨。庄以衣识之,归携女赴水,抱夫尸而没。翼日,三尸随流绕铭门,去而复还。士人感异殡祭之,然莫知铭杀也,后梁狗漏言,有司并捕考,处以极刑。

  唐氏,汝阳陈旺妻,随其夫以歌舞逐食四方。正德三年秋,旺携妻及女环儿、侄成儿至江夏九峰山。有史聪者,亦以傀儡为业。见妇、女皆艳丽,而旺且老,因绐旺至青山,夜杀之。明日,聪独返,携其妇、女、幼侄入武昌山吴王祠,持利刃胁唐。唐曰:“汝杀吾夫,吾不能杀汝以复仇,忍从汝乱邪?”遂遇害。贼裹以席,置荆棘中。明日,徙蓑衣园,贼又迫环儿,临以刃。环儿哭且詈,声振林木,贼亦杀之,瘗粪壤中而去。其年冬至,贼被酒,成儿潜出告官,擒于葛店市,伏诛。

  王氏,慈谿人。聘于陈,而夫佳病,其父母娶妇以慰之。及门,即入侍汤药。未几,佳卒,王年甫十七,矢志不嫁。姑张氏曰:“未成礼而守,无名。”女曰:“入陈氏门,经事君子,何谓无名?”姑乃使其二女从容讽之。妇不答,截发毁容。姑终欲强之,窘辱万状。二小姑陵之若婢,稍不顺即爪其面,姑闻复加构楚。女口不出怨言,曰:“不逼嫁,为婢亦甘也。”夜寝处小姑床下,受湿得伛疾,私自幸曰:“我知免矣。”鞠从子梅为嗣,教之。成化初领乡荐,卒昌其家。后有易氏,分宜人,嫁安福王世昌。时世昌已遘疾,奄奄十余月,易事之,衣不解带。世昌死,除丧犹缟素。姑怜之,谓:“汝犹处子,可终累乎?”跪泣曰:“是何言哉?父母许我王氏,即终身王氏妇矣。”自是独处一楼,不窥外户四十余年。方世昌疾,所吐痰血,辄手一布囊盛之。卒后,用所盛囊为枕,枕之终身。

  钟氏,桐城陶镛妻。镛以罪被戍,卒于外。钟年二十五,子继甫在抱,负镛骨四千余里归葬。乃断发杜门,年八十二以节终。继亦早卒,妻方氏年二十七,子亮甫二岁。其兄怜之,微叩其意,方以死誓。景泰中,亮举乡试,业于太学,卒。妻王氏年二十八,妾吴氏二十二,皆无子,扶榇归葬。贫不能支,所亲劝之嫁,两人哭曰:“而不知我之为节妇妇乎!”乃共以纺绩自给。越二十六年,县令陈勉以闻,诏旌三代。人称之曰四节里。

  宣氏,嘉定张树田妻。夫素狂悖,与宣不睦。夫病,宣晨夕奉事。及死,誓身殉。时树田友人沈思道亦死,其妇孙与宣以死相要,各分尺帛。孙自经,或劝宣曰:“彼与夫相得,故以死报,汝何为效之?”宣叹曰:“予知尽妇道而已,安论夫之贤不贤。”卒缢死。

  徐氏,慈谿人,定海金杰妻也。成化中,杰兄以罪逮入京,杰往请代。濒行,徐已有身,杰谓曰:“予去,生死不可知,若生男善抚之,金氏鬼庶得食也。”已而悔曰:“我几误汝,吾去无还理,即死,善事后人。”徐泣曰:“君以义往,上必义君,君兄弟当同归,无过苦也。即如君言,妾有死耳,敢忘付托乎?”已果生男,无何兄得还,杰竟瘐死。徐抚孤恸曰:“我本欲从汝父地下,奈金氏何?”强营葬事。服阕,父母劝他适,截发断指自誓,食澹茹苦六十余年,视子孙再世成立,乃卒。

  义妾张氏,南京人。松江杨玉山商南京,娶为妾。逾月以妇妒,遣之归。张屏居自守,杨亦数往来,所赠千计。后二十余年,杨坐役累,罄其产,怏怏失明。张闻之,直造杨庐,拜主母,捧杨袂大恸。乃悉出向所赠金珠,具装,嫁其二女,并为二子娶妇,留侍汤药。逾年杨死,守其柩不去。既免丧,父母强之归,不从,矢志以殁,终身不见一人。

  龚烈妇,江阴人。年十七嫁刘玉,家贫,力作养姑。姑亡,相夫营葬。夫又亡,无以为敛。里有羡妇色者,欲助以棺。龚觉其意,辞之。既又强之,龚恐无以自脱,乃以所生六岁男、三岁女寄食母家。是夜,积麦稿屋中,举火自焚,抱夫尸死。又江氏,蒙城王可道妻。夫贫,负贩糊口,死不能敛。比邻诸生李云蟾合钱敛之,卜日以葬。及期,率众至其家,阒然无声,厨下灯微明,趋视之饮食毕具,盖以待舁棺者,妇已缢死灶旁矣。众惊叹,复合钱并葬之。

  会稽范氏二女,幼好读书,并通《列女传》。长适江,一月寡。次将归傅,而夫亡。二女同守节,筑高垣,围田十亩,穿井其中,为屋三楹以居。当种获,父启圭窦率佣以入,余日则塞其窦,共汲井灌田。如是者三十年。自为茔于屋后,成化中卒,竟合葬焉。族人即其田立祠以祀。

  又有丁美音,溆浦丁正明女。幼受夏学程聘,年十八将嫁,学程死,美音誓不再嫁。父母曰:“未嫁守节,非礼也。何自苦如此?”美音啮指滴血,吁天自矢。当道交旌之,赍以银币约百金,乃构室独居,鬻田自赡,事舅姑,养父母。乡人名其田为贞女田。

  成氏,无锡人,定陶教谕缯女,登封训导尤辅妻也。辅游学靖江,成从焉。江水夜溢,家人仓卒升屋,成整衣欲上,问:“尔等衣邪?”众谢不暇。成曰:“安有男女裸,而尚可俱生邪?我独留死耳。”众号哭请,不应。厥明,水退,坐死榻上。

  后崇祯中,兴安大水,漂没庐舍。有结筏自救者,邻里多附之。二女子附一朽木,倏沈倏浮,引筏救之,年皆十六七,问其姓氏不答。二女见筏上男子有裸者,叹曰:“吾姊妹倚木不死,冀有善地可存也,今若此,何用生为!”携手跃入波中死。

  章银儿,兰谿人。幼丧父,独与母居。邑多火灾,室尽毁,结茅以栖母。母方疾,邻居又火,银儿出视,众呼令疾避。银儿曰:“母疾不能动,何可独避。”亟返入庐,欲扶母出,烈焰忽覆其庐,众莫能救。火光中,遥见银儿抱其母,宛转同焚死,时弘治元年三月也。

  义妹茅氏,慈谿人。年十四,父母亡,独与兄嫂居。其兄病痿卧。值倭入县,嫂出奔,呼与偕行。女曰:“我室女,将安之!且俱去,谁扶吾兄者!”贼至,纵火,女力扶其兄避于空室,竟被燔灼并死。

  招囊猛,云南孟琏长官司土官舍人刁派罗妻也。年二十五,夫死,守节二十八年。弘治六年九月,云南都指挥使奏其事。帝曰:“朕以天下为家,方思励名教以变夷俗。其有趋于礼义者,乌可不亟加奖励。招囊猛贞节可嘉,其即令有司显其门闾,使远夷益知向化,无俟核报。”

  张维妻凌氏,慈谿人。弘治中,维举于乡,卒。妇年二十五,子四岁亦卒。其兄讽之改图,妇痛哭啮唇,噀血洒地,终身不归宁。舅姑慰之曰:“不幸绝嗣,日计无赖,吾二人景逼矣,尔年尚远,何以为活?”妇曰:“耻辱事重,饿死甘之。”乃出簪珥为舅纳妾,果得子,喜曰:“张氏不绝,亡夫墓门且有寒食矣。”后舅病疯,姑双目瞽,妇纺绩供养,二十年不衰。后有杜氏,贵池曹桂妻。年二十四,夫亡,遗腹生女,悲苦无计。日讽姑为舅纳妾,果生一子。产后,妾死,杜以己女托于族母,而自乳其叔。逾年翁丧,劝者曰:“汝辛苦抚孤,宁能以叔后汝乎?”杜曰:“叔后吾翁,异日生二子,即以一子后我夫,吾志毕矣。”后卒如其言。

  义妇杨氏,王世昌妻,临漳人。弘治中,世昌兄坐事论死。世昌念兄为嫡子,请代其刑。时杨未笄,谋于父母宗族曰:“彼代兄死为义士,我顾不能为义妇邪?愿诉于上代夫死。”遂入京陈情,敕法司议,夫妻并得释。

  史氏,杞县人。字孔弘业,未嫁而夫卒。欲往殉之,母不许。女七日不食,母持茗逼之饮,双蛾适堕杯中死,女指示曰:“物意尚孚我心,母独不谅人邪!”母知不可夺,翌日制素衣缟裳,送之孔氏。及暮,辞舅姑,整衣自经死。白气缕缕胜屋上,达旦始消。又有林端娘者,瓯宁人,字陈廷策。闻廷策讣,寄声曰:“勿殓,吾将就死。”父曰:“而虽许字,未纳币也。”对曰:“既诈矣,何币之问?”父谨防之。曰:“女奚所不可死,顾死夫家韪耳。”父曰:“婿家贫,无以周身。”曰:“身非所恤。”又曰:“婿家贫,孰为标名?”曰:“名非所求。”遂往哭奠毕,自克死期,理帛自经,三拱而绝。陈故家青阳山下,山下人言妇将尽时,山鸣三昼夜。

  汪烈妇,晋江诸生杨希闵妻也。年二十三,夫死,无子,欲自经。家人防之谨,不得间。氏闻茉莉有毒能杀人,多方求之,家人不知也,日供数百朵。逾月,家人为亡者斋祭,妇自撰祭文,辞甚悲。夜五鼓,防者稍懈,取所积花煎饮之,天明死。

  窦妙善,京师崇文坊人。年十五,为工部主事余姚姜荣妾。正德中,荣以瑞州通判摄府事。华林贼起,寇瑞,荣出走。贼入城,执其妻及婢数人,问荣所在。时妙善居别室,急取府印,开后窗投荷池。衣鲜衣前曰:“太守统援兵数千,出东门捕尔等,旦夕授首,安得执吾婢?”贼意其夫人也,解前所执数人,独舆妙善出城。适所驱隶中,有盛豹者父子被掠,其子叩头乞纵父,贼许之。妙善曰:“是有力,当以舁我,何得遽纵。”贼从之。行数里,妙善视前后无贼,低语豹曰:“我所以留汝者,以太守不知印处,欲藉汝告之。今当令汝归,幸语太守,自此前行遇井,即毕命矣。”呼贼曰:“是人不善舁,可仍纵之,易善舁者。”贼又从之。行至花坞遇井,妙善曰:“吾渴不可忍,可汲水置井傍,吾将饮。”贼如其言,妙善至井傍,跳身以入,贼惊救不得而去。豹入城告荣取印,引至花坞,觅井,果得妙善尸。越七年,郡县上其事,诏建特祠,赐额贞烈。

  石门丐妇,湖州人,莫详其姓氏。正德中,湖大饥,妇随其夫及姑走崇德石门市乞食。三人偶相失。妇有色,市人争挑之。与之食不顾,诱之财亦不顾。寓东高桥上,不复乞食者二日。伺夫与姑皆不至,聚观者益众,妇乃从桥上跃入水中死。

  贾氏,庆云诸生陈俞妻。正德六年,兵变,值舅病卒,家人挽之避,痛哭曰:“舅尚未敛,妇何惜一死。”身服斩衰不解。兵至,纵火迫之出,骂不绝口,刃及身无完肤,与舅尸同烬。年二十五。

  鄞县诸生李珂妻胡氏,年十八归珂。阅七年,珂死,遗男女各一,胡誓不逾阈。邻火作,珂兄珮往救之,曰:“阿姆来,吾乃出。”珮使妻陈往,妇以七岁男自牖付之,属曰:“幸念吾夫,善视之。”陈曰:“婶将何如?”绐之曰:“取少首饰即出。”陈去,胡即累衣箱塞户,抱三岁女端坐火中死。

  陈宗球妻史氏,南安人。夫死将殉有期矣,尚为姑酿酒。姑曰:“妇已决死,生存岂多日,何辛苦为?”曰:“政为日短,故酿而奉姑。”将死,告舅曰:“妇有丧,幸毋髹棺。”遂缢。

  叶氏,定海人。许聘慈谿翁姓,而父母俱殁,遂育于翁。年十四,翁资产日落,且失其姑,舅待之如奴,劳勚万状,略无怨色。舅以子幼,欲鬻之罗姓者,叶恚曰:“我非货也,何辗转贸易为?”日哽咽垂涕。既知不可免,伪为喜色,舅遂宽之。夜月上,绐诸姒曰:“月色甚佳,盍少犹夷乎?”趋门外良久。诸姒并劝曰:“夜既半矣,盍就寝。”遂入,及晨觅之,则氏已浮尸于河矣,起之色如生。

  胡贵贞,乐平人。生时,父母欲不举,其邻曾媪救之归,与子天福同乳,欲俟其长而配焉。天福年十八,父母继亡,家甚落。贵贞父将夺以姻富家,女曰:“我鞠于曾,妇于曾,分姑媳,恩母子,可以饥寒弃之邪?”乃依从姑以居,荜舍单浅,外人未尝识其面。其兄乘天福未婚,曳以归,出视求聘者金宝笄饰。女知不免,潜入房缢死。

  孙氏,吴县卫廷珪妻。随夫商贩,寓浔阳小江口。宁王陷九江,廷珪适他往,所亲急邀孙共逃。孙谓两女金莲、玉莲曰:“我辈异乡人,汝父不在,逃将安之?今贼已劫邻家矣,奈何?”女曰:“生死不相离,要当为父全此身耳。”于是母子共一长绳自束,赴河死。

  江氏,余干夏璞妻。正德间,贼至,抱方晬弟走,不得脱。贼将缚之,曰:“诚愿与将军俱,顾吾父年老,惟一弟,幸得全之。”贼以为信,纵令置所抱儿,出遂大声骂贼,投桥下死。

  后隆庆中,有高明严氏,贼掠其境,随兄出避,遇贼,刃及其兄。女跪泣曰:“父早丧,孀母坚守,恃此一兄,杀之则祀殄矣,请以身代。”贼悯然为纳刃。既而欲污之,则曰:“请释吾兄即配汝。”及兄去,执不从,竟剖腹而死。

  陈公,不知其名字,淳皇后的父亲。洪武二年(1369)追封为扬王,其妻为扬王夫人,立祠于太庙东。洪武三年,有人说扬王墓在盱眙,中都临濠府的守臣进行考察,认为可信。于是太祖命中书省在墓地立庙,设祠祭祀,奉祀一人,守墓户二百一十家,他们世世代代免服劳役。太祖自做《扬王行实》一文,并令翰林学士宋濂撰写碑文,大意是:

  “王,姓陈,世代为维扬人,不知其名字。宋代末期,名列军籍,随大将军张世杰扈从宋卫王赵籨。至元十六年(1279)春,世杰与元兵战,大败,士卒多溺死,王幸能上岸,与一二同行者砌石支破釜,煮所剩无几的粮食以充饥,不久粮绝,同行者闻山中有死马,要去拖来煮食。王因极为疲劳,白昼入睡了。梦一白衣人来对他说‘:你切莫吃马肉,今夜有船来把你们载走。’王不很相信,一会儿又有这样的梦。快到半夜,梦中仿佛听到橹声,有个穿紫衣的人用杖敲他的胯说‘:船来了。’王惊醒,身已在船上,并看到他原来的统领官。

  “这时统领官已降元,元将令他将来归附的人都投入水中。统领怜惜王,把他藏在船板下面,每天从板缝投干粮下去,王在下面捧着吃。统领又与王约定,用脚摇船板,王即下面张口,从板缝接饮汤水。过了几天,被发觉了,王十分不安。这时遇到飓风,船盘旋不能前进,元将大恐。统领知王会巫术,向元将说明让他出来。王对天叩头,若指挥鬼神的样子,风涛立即平息。元将大喜,给他饮食。到了通州,让他登岸而去。

  “王回到维扬,不愿再去当兵,避居于盱眙津里镇,以巫术谋生。王无子,生二女,长女嫁季家,次女即皇太后。晚年以季家的长子为自己的后代,终年九十九岁,葬于现今墓地。

  “臣濂闻君子的行为,能感动人固然难,而能感动神明尤其难。当他处于危难之时,神给他在梦中指点,并把他扶到船上,若非其精诚上通于天,何以使神如此地保佑他。由此推论,积德深厚可得好的报应,这是断然可信的。应庆贺圣女生育了皇上,开拓亿万年无疆之基业,真盛世呀!

  “臣濂序完其事,再叩首奉献铭文:‘皇帝建国,发扬孝道,诰封皇后家族,自亲而疏。赐爵扬王,其封地靠近京畿,立庙祭祀,穿戴皇帝衣冠。皇帝思念扬王的墓在何地,家乡守臣报告说在盱眙。皇上先是高兴,后又哀悼,即诏礼官,前去修理,毋让乡间村夫破坏。我扬王昔在军伍,遇飓风恶浪,又粮尽食绝,幸有天神托梦,又送到船上,依靠神力,死里脱生,寿高年久,积德深远,不知如何施恩人间,而生育圣女,繁衍皇族。开创鸿图,国运昌盛,光同日月。溯流求源,功有所归。皇上广行孝治,以..化民情。津里镇为王灵所居之地,立碑以昭示万年。’”

  吕本,凤阳府寿州人,懿文太子次妃之父。曾在元朝为官,为元帅府都事。后投奔太祖,授中书省令史。洪武五年(1372)任吏部尚书。六年改为太常司卿。七年四月,御史台奏称他“奉职不勤谨”。于是下诏免其官爵,罚他到功臣庙去服劳役。其后赦免,调任北平按察司佥事。太祖召见本及同时受命的杨基、答禄与权,告谕他们说:“监察官之设,目的在整肃纲纪,澄清吏治,不是专门处理刑罚事务。尔等去要克尽职守,务要明白大体,不要像一般官吏那样拘于执法行刑的具体事务。好事虽然小,若不断做下去,将积成大德;犯的过失虽小,若长期犯过,将成为元凶。你难道没看见上冲云霄的楼台是由寸土堆积而成,燎原之火由一个小火星燃起来的吗?必须谨慎!”本等叩头受命。不久又任本为太常司卿,两年后去世,无子,赐葬于钟山之后。

  孙忠,字主敬,山东邹平人。初名愚,宣宗为他改名忠。起初任永城县主簿,监督民工营建天寿山陵,有功升鸿胪寺序班,选其女入皇太孙宫中。宣宗即位,册封忠之女为贵妃,授忠为中军都督佥事。宣德三年(1428),皇后胡氏被废,册封孙贵妃为皇后,封忠为会昌伯。忠曾面向皇帝告假归里,宣宗恩准并赐诗送行,还命宦官陪伴。回朝后,皇帝皇后又亲去慰劳。忠妻董夫人多次被召入宫,赏赐不断。

  正统年间,皇后为皇太后。忠生日那天,太后派人将赏赐送到忠家里。当时王振专权,祭酒李时勉被戴上枷锁囚禁于国学之门。忠请使转奏:“臣蒙厚恩,希望赦李祭酒,让他为臣的上宾。座无祭酒,臣就不愉快。”太后立即奏告英宗,时勉因而得释。忠家奴在滨州向百姓放高利贷,获利数倍。当地官府为了讨好,帮助家奴们放债,使百姓忍受不了,申诉于朝廷。谏官们纷纷上书弹劾,朝廷命执家奴送边疆充军,忠不过问。景泰三年(1452)卒,终年八十五岁。赠会昌侯,谥康靖。英宗复辟,加赠太傅、安国公,改谥恭宪。成化十五年(1479)再赠太师、左柱国。子五人:继宗、显宗、绍宗、续宗、纯宗。

  继宗字光辅,章皇后之兄。宣德初年授府军前卫指挥使,后改锦衣卫指挥使。景泰初年进升都指挥佥事,随即承袭父亲爵位。天顺元年(1457),发动夺门之变,使英宗复位,因功而进为侯爵,加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自身可免二死,子免一死,世袭侯爵;诸弟为都指挥佥事者,都改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他自己又上书说:“臣与弟显宗率子、婿、家奴四十三人,参加夺门之变,有功,乞加恩宠。”于是显宗进升为都指挥同知,子琏授锦衣卫指挥使,婿指挥使武忠进升都指挥佥事,家奴授官者十七人。五月,命继宗督五军营军务兼掌后军都督府事。

  皇帝左右侍臣又有人为绍宗求官,帝召李贤说“:孙氏一门,长子封侯,次者皆显官,子孙二十余人都为官,这就足够了。今又有人请为绍宗求官以慰太后之心,不知其初封孙氏子弟为官时,多次请示太后才允许;太后多日来就不高兴,曾说‘:何功于国,滥授这些官爵。物盛必衰,一旦获罪,我也包庇不了。’太后的意思很清楚了。”贤叩头歌颂太后盛德,从容地讲述祖宗以来外戚不管军政事务的规定。帝说“:以前内臣说京师军务非皇舅掌管不可,为此太后至今还在后悔。”贤曰“:侯继宗幸好还淳厚谨慎,但以后不得为例。”帝曰:“很好。”其后,锦衣逯杲奏陈英国公张懋、太平侯张瑾及继宗、绍宗都侵占了官地,建立私庄。皇帝命他各具实奏报。懋等服罪,予以宽大,只将管庄的人一律逮捕问罪,其地还官。此前,石亨获罪,奏请尽削夺其弟侄官职。继宗仿照石亨,为显宗、武宗及子孙、家人、军伴辞职。皇帝只革家人、军伴之授职者七人,其余不问。天顺五年(1461),平定曹钦的反叛,进为太保。不久因病奏请解除兵权,辞去太保之职,皇帝不允。

  宪宗即位,命继宗提督十二团营兼督五军营,并管理为皇帝讲学的事,监修《英宗实录》。朝廷每有大事商议,必以继宗为首。重新核实夺门之变之功劳,其他人有更改,只有继宗如故。他请求退休,不许。成化三年(1467)八月,《英宗实录》修成,继宗加太傅。十年,兵科给事中章镒上疏说:“继宗久掌兵权,居其位而不尽职,确应罢退,以全其有始有终的名声。”于是继宗上疏恳求辞官,帝允许解军务之职,但仍在后府视事,管理经筵,参预朝政。他再辞,帝还是不准,只免其奏事承旨。自景泰以前,外戚无掌兵权者,帝见石亨、张车兀以军力完成夺门之变,故使外戚亲臣参预军务,此非原有成例。二十年去世,赠郯国公,谥荣襄。

  周寿、周彧,周能之子。周能,字廷举,顺天府昌平州人。其女为英宗妃子,生宪宗,是为孝肃皇太后。英宗复辟,授能为锦衣卫千户。

  能卒,长子周寿继承父亲职位。宪宗登基,升寿为左府都督同知。成化三年(1467)封庆云伯,赠能为庆云侯。周寿因为是太后弟,恣意横行。当时正禁止勋戚请乞庄田,而寿竟敢犯禁乞请涿州田六十二顷,不得已而赐给他。曾奉使出京,取道徐州吕梁洪,多带商船。主事谢敬不准,寿与他争论起来,上章弹劾,致使谢敬被撤职。十七年进侯爵,子弟同授锦衣卫官的七人,能追赠太傅、宁国公,谥崇靖。孝宗即位,加寿为太保。这时寿已受赐庄田甚多,其在宝坻者已有五百顷,还要得其余七百余顷,谎称是以私人财产换来的。吏部劾奏寿贪求无厌,坚持不给,而孝宗终于给了他。又与建昌侯张延龄争田,两家奴仆殴斗,都上章报告皇帝。又多次破坏盐法,侵占公利,地方官吏为此烦恼不堪。弘治十六年(1503),加寿为太傅,加其弟长宁伯周 彧为太保,兄弟都为侯伯,位在三公,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武宗即位,裁汰传奉官,寿之子侄八人都在裁汰之列,寿上章请求留职,皇帝听从。正德四年(1509)周寿死,赠宣国公,谥恭和。

  周 彧,太后之二弟。成化时官至左府都督同知。成化二十一年(1485)封长宁伯,子孙世袭。弘治中,外戚经营私利,彧与寿宁侯张鹤龄各聚众相互殴斗,震骇京都。弘治九年(1496)九月,尚书屠氵庸同九卿上书,其文大体是:

  “宪宗皇帝诏:勋戚之家,不得占据关口、渡口、山坡、湖泽,不得开设店铺商场,不得侵夺民利,违者许所在官府逮捕法办。皇上即位,也是遵循先帝的法令和诫训。但勋戚诸臣不能恭敬地遵守先帝的诏令,纵家人在街上开铺设店,邀截商货,都城内外,无处不有。观永乐年间的榜文,王公的仆从二十人,一品官的仆从也不过十二人。今勋戚的仆从多者数以百计,大大违背原来的规定。其间许多市井无赖之徒,冒名谋利,利归这些小人,而人民的怨怒集勋戚一身,此非良策。

  “近来长宁伯周 彧、寿宁侯张鹤龄,两家以小事忿争,弄得都市不安,失帝王姻戚之尊严,损朝廷之威信。伏望陛下诏令戒谕,使他各修旧好。他们所开设的店铺,一律停止。更要令都察院榜示禁戒,凡扰商贾、夺民利者,听巡城巡按御史及所在官府逮捕法办。仍旧根据永乐年间的规定,裁定勋戚的家中奴仆,不准滥收。”

  科道官也有同样的奏议,孝宗认为很好,加以采纳。弘治十八年(1505),周 彧进为太保,还要求封为侯爵。吏部说封爵只有朝廷有权,这才了事。武宗立,将彧之子瑭等六人都升为锦衣卫官。不久彧逝。其子瑭、孙大经、曾孙世臣都降授锦衣卫指挥同知。

  张鹤龄、张延龄,张峦之子。张峦,孝宗敬皇后的父亲。弘治四年(1491)封寿宁伯。皇太子立,进为侯。死后赠昌国公,其子鹤龄嗣侯爵位。弘治十六年,次子延龄也由建昌伯进为侯爵。

  鹤龄兄弟都非常骄横,纵家奴强夺百姓田地房屋,劫狱,多次犯法。孝宗遣侍郎屠勋、太监肖敬审问属实,依法惩办这些家奴。敬将惩处结果奏报皇帝,皇后大怒,帝也假怒,而事后召敬安慰道:“你的话是对的。”赐他以金。给事中吴世忠、主事李梦阳均因劾奏延龄几乎得罪。有天,帝游南宫,鹤龄兄弟入宫侍奉。酒饮一半,皇后、皇太后及鹤龄母亲金夫人起身更衣,随即出去游览。帝独召鹤龄谈话,左右听不到他们谈些什么,只遥见鹤龄脱帽,头触地。自此以后鹤龄兄弟的不法行为稍有收敛。正德年间,鹤龄进为太傅。世宗继承皇位,鹤龄因定策有功而进封昌国公。这时,敬皇后已改称皇伯母昭圣皇太后。世宗因太后压制其母蒋太后,怀恨张氏家族。嘉靖十二年(1533),延龄有罪下狱,判处死刑,同时革除鹤龄爵位,贬为南京锦衣卫指挥同知,太后为之求情,不准。

  早在正德时期,算命卜卦者曹祖,报告朝廷说他的儿子曹鼎为延龄家奴,与延龄阴谋不轨。武宗将延龄下狱,准备召集群臣共同审问,就在这时,曹祖服毒自杀。人们怀疑祖的突然死亡是延龄谋杀的,但无旁证证明延龄谋反,于是把他释放了。指挥司聪欠延龄钱五百金,追还甚急,司聪与天文生董昶之子董至谋划揭露曹祖前所告发的事,敲诈延龄的财物。延龄抓到了司聪将他暗杀,令聪子司升烧其尸,撕毁债券。升不敢言,常愤恨董至。董至收集司聪以前的奏疏上报朝廷。刑部逮捕了延龄及其家奴一同治罪。延龄曾买下没收入官的第宅,建造园池,奢侈逾制。又因私仇而杀婢及僧。这些事都被揭发出来。刑部判延龄阴谋不轨,但无证据,而违制杀人皆是事实,判处死刑。

  延龄在狱中囚禁四年,同狱囚犯刘东山告发延龄讥笑皇帝。东山得免于罚戍边疆。他又勾结奸人刘琦诬告延龄盗宫中的钱物,而且牵连数十百人。第二年,奸人班期、于云鹤又告延龄兄弟以巫术咒骂朝廷和太后,鹤龄在南京被捕送京病死,而期与云鹤也因系诬告而罚戍边疆。太后死后五年,斩延龄于西市。

  陈万言,世宗肃皇后的父亲,大名府人,起家于生员。嘉靖元年(1522)授鸿胪卿,后改都督同知,赐府宅于黄华坊。第二年又诏令为他建府宅于西安门外,费金数十万。工部尚书赵璜认为西安门靠近皇宫,建立万言的宅第不要建得过高。世宗大怒,将营缮郎翟瞞逮捕下狱。言官余瓒等劝谏,皇帝还是不准。不久,封万言为泰和伯,其子陈绍祖授尚宝寺丞。

  第三年,万言请求赐武清、东安两地的田各千顷以为庄田。皇帝诏令户部勘测闲田赐与。给事中张汉卿上书说“:万言发迹于儒生,与皇室联姻,应当自己检点些才是,成为亲戚邻居表率。但是他不守本分,乞请无限,超越法度范围。去年深冬大雪,天寒地冻,急着建造大厦,民工疲劳不堪,怨声载道。如今灾害相继,江、淮一带饿死的人,掘穴掩埋,动以万计。万言对此无动于衷,还要请求庄田,而小民只一间屋一亩田,终年劳作还衣食不足,若又分一些给贵戚,要他们不流亡异乡是不可能的。伏望陛下少施恩多行义,以法来防微杜渐,将他的要求加以限制,这样才能使他长期保留其爵禄。”世宗不听,终究又赐给万言田八百顷。巡抚刘麟、御史任洛又上书说,不能侵夺民田给勋戚,世宗还是不肯听从。嘉靖七年(1528),皇后死,万言也被贬退。十四年,陈万言去世。

  郑国泰,神宗郑贵妃兄郑承宪之子。贵妃受神宗宠爱,郑氏父子、宗族恃势骄横,而神宗全不理会。承宪官至都督同知,死后其子郑国泰请求承袭,皇帝则授他为都指挥使。给事中张希皋奏称“:指挥使以下至都督等职,不宜授与承宪之子。若贵妃家族蒙如此厚恩,皇后家族又将如何优待。”但这奏章并未上报皇帝。

  这时,廷臣怀疑郑贵妃有夺取皇后位置的意图,都上书报告皇帝。国泰为此不安,忙上书请立太子。其侄子承恩也说皇太子之位不宜久空。大学士沈一贯也劝皇帝立太子。皇帝不听,并下诏夺国泰俸禄,贬承恩为民,但关于议论郑贵妃的话一直未息。

  万历二十六年(1598),承恩又上疏弹劾给事中戴士衡、知县樊玉衡,说他们妄造《忧危..议》,离间骨肉,污蔑郑贵妃。神宗大怒。《忧危..议》不知是何人所做,其中说到侍郎吕坤勾通宫廷中的人,将与国泰等拥戴福王。而且戴士衡曾说吕坤与承恩有勾结,樊玉衡也正反对贵妃阻挠立皇太子。这些就是承恩弹劾士衡与玉衡的缘故。神宗大怒,罚士衡、玉衡永远戍边。廷臣更加忿恨郑氏家族。过了许久,才立皇太子。

  万历四十三年(1615),有一男子张差,持梃闯入东宫,被擒。人们都说是国泰派人来谋杀皇太子。主事王之肕审问张差。差说是受郑贵妃宫的太监指使。主事陆大受、给事中何士晋都攻击国泰。皇帝因贵妃的缘故,不愿追究其事。这就是“梃击案”。详见之肕等人的传中。国泰官至左都督,病死,子养性袭其职。

  刘文炳,字淇筠,宛平人。祖父刘应元,娶徐氏,生女,入宫,即庄烈帝生母孝纯皇太后。应元早死,庄烈帝即位封太后弟刘效祖为新乐伯,这就是文炳的父亲。效祖于崇祯八年(1635)去世,文炳袭新乐伯爵位。九年进为新乐伯。

  崇祯十三年(1640),宫中供奉太后遗像,有人说不大像太后,皇帝不高兴,遣司礼监太监王裕民同武英殿中书,到文炳府第,据文炳的祖母徐氏口授而绘制皇太后遗像进呈,大家都说:“很像。”皇帝大喜,命选良辰吉日,由仪仗队护送,皇帝在归极门俯伏迎入,供奉于奉慈殿,早晚上食,如同生人一样。追赠刘应元为瀛国公,封徐氏为瀛国太夫人,文炳晋升少傅,叔继祖,弟文耀、文照都各晋官爵。

  文炳母亲杜氏,为人贤惠,常对文炳说“:我们家本无功德,只是因为太后的缘故,才受此大恩,你应当尽忠报天子。”帝遣文炳去凤阳视察祖陵情形,并秘密对他说,若有大事就奏报上来。文炳视察回来,陈奏史可法、张国维忠心正直,有谋略,应长期任用,他们必然灭贼。后两人果为国殉难。文炳谨慎厚道,不随便交结,只是与宛平太学生申湛然、平民黄尼麓及驸马都尉巩永固等人相好。当时天下多事,人民起义的势力更加增大,文炳与尼麓等明忠义之道,定守御之策。李自成占有三秦,攻破榆林,进军京师。文炳知明朝大势已去,慷慨泣下,对巩永固说“:国事到如此地步,我与公均受国恩,应以死报国。”

  崇祯十七年(1644)正月,帝召见文炳、永固等,询问国事。二人请早封王建藩,遣永、定二王去所封之地。帝表示同意,但因国库空虚,这封王建藩的事没有实现。

  三月初一,农民起义军进攻北京的形势日益急迫,朝廷命文武勋戚分守京城。继祖守皇城东安门,文耀守永定门,永固守崇文门。文炳因继祖、文耀都守城,故未有任务。十六日,农民军攻西直门,形势紧急。尼麓慌慌张张跑来对文炳说:“城将被攻陷,君最好自做打算。”文炳的母亲杜氏闻知,即命侍女找一些丝绳在楼上做七八个环,命家僮在楼下堆积薪柴,随即又派老仆郑平去把李氏、吴氏二女接回来,对她们说:“我们母女同死于此。”念瀛国太夫人年岁已高,不与她们一同自焚,便与文炳商议,藏于申湛然家中。

  三月十八日,帝遣太监察召文炳、永固入宫。文炳先归家对母亲说“:有诏召儿,儿不能事奉母亲。”母轻轻拍着文炳的肩说“:太夫人已安顿好了,我与你妻及妹死而无憾!”文炳与永固进见崇祯帝,这时外城已为农民军所占领。帝问他们“:二卿所集中的家丁能巷战否?”文炳对帝说,寡不敌众,崇祯帝惊惶不知所措。永固奏道:“臣等已将柴薪堆在家中,到时闭门自焚,以报皇上恩德。”崇祯帝说“:朕决心已下,朕不能守社稷,但能与社稷共存亡。”二人皆泪如雨下,誓死效忠,永固直奔崇文门。不一会儿,义军入城,永固、文炳进行抵抗,杀数十人,各自赶紧归家。

  十九日,文照正侍奉母亲吃饭,家人急奔进来报告说“:城已陷落!”文照手中的碗跌在地上,两眼直看着母亲。母亲立即起身上楼,文照及二女随从,文炳妻王氏也上楼。挂上孝纯皇太后的遗像,母亲率众哭拜于像前,然后都自缢而死。文照上吊时又跌了下来,抚着母亲臂膀连声叫道:“儿不能死了,听从母命去奉侍太夫人。”只身逃走了,家人点火焚烧了这栋楼。文炳赶回来时,火烧得正旺,从后园进入,遇到湛然、尼麓,都说:“恐都尉已烧了府第,自刎了。”文炳只说了声“知道了”便去投井,但又忽然止步说:“我还穿着军装,不可见皇帝。”湛然把自己的头巾取下给文炳戴上,文炳投井而死。继祖归家也投井自尽,其妻左氏见大宅着火,忙登楼自焚,妾董氏、李氏都自焚。文耀见外城已破,冲到浑河,闻内城也被攻破,再入城,见自家房屋已焚,大声哭道:“文耀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有皇上和老母在。今已如此,我活着为了什么!”找到文炳死难地方,在井边石板上写道“:左都督刘文耀同兄文炳毕命报国处。”投井自杀。郑氏一家人死者达四十二。福王时,谥文炳忠壮,文耀忠果。